此時,朱由檢卻是突的道:“溫體仁、王文之等人何在?”
張靜一道:“已被拘押起來了,他們出城迎賊,被陛下逮了個正著。”
朱由檢臉抽了抽,眼眸裡有著明顯的恨意。
張靜一又道:“他們還獻上了降表,歡天喜地,就恨不得要勸進那流寇為帝了。”
朱由檢:“……”
張靜一道:“他們還說信王殿下昏聵無能,每日耽於玩樂,奢侈無比,甚至夜禦九十九女。”
“畜生!”朱由檢再也忍不住地怒罵:“無恥之尤!”
“陛下……”
隨即,朱由檢拜倒在地,朝著天啟皇帝道:“臣弟……臣弟萬死之罪,臣弟受人蠱惑……才有今日,這些日子,卻一直教陛下擔心,若非皇兄,不但歸德不保,臣弟身為宗室,卻為賊所辱,隻怕也要令我大明蒙羞。臣弟對不起列祖列宗啊……”
說著,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
天啟皇帝歎道:“你既知錯,那麼將來自然可以悔改,過去的事,不必提啦。”
“隻是……”朱由檢深吸一口氣,接著道:“臣弟以為,眼下國家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時候,臣弟原本愚蠢的以為,依靠讀書人,依靠大儒,便可使天下清平,接著大治天下,今日……臣弟方知,真正令天下無望的,恰恰是這些文臣、士紳!陛下,大明的社稷,已到了存亡之秋,河南的情況,陛下已經知道了,更不必說那流寇更加嚴重的關中區域。長此以往,國家會至什麼樣的地步?”
“臣弟現在思量,天下有這樣多的耕地,何以百姓們沒有容身之地,成為流民。又為何,朝廷征取不到那些富戶的稅賦。又為何,朝廷拿出了這麼多錢糧,卻幾乎練不出可用之兵。陛下……根本的緣由,是貪墨,是土地的兼並,是這些厚顏無恥之人,把持了天下。”
頓了一下,他繼續道:“他們強取豪奪,隻為了門戶之私,可是,他們壓榨盤剝百姓,引起百姓離心離德的後果,卻需我大明來承擔。皇兄……這個責任,臣弟可以承擔,大不了,無非一死而已。可是……”
說到這裡,他抬起了頭,擔心地看著天啟皇帝:“可是皇兄承擔得起嗎?”
天啟皇帝聽罷,想也不想就立即搖頭道:“自是承擔不起,朕也未必就看重一人的性命,可江山社稷是祖宗們傳下來的,一旦社稷蕩然無存,那麼我朱氏子孫,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朱由檢目光幽幽地道:“那麼當務之急,該是效仿漢武帝,打擊豪強。”
天啟皇帝頷首:“朕也有此意。”
不過……有此意是一回事,真要辦成,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怎麼打擊?
如何防止反噬?
這些人,可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猶豫勾結建奴,勾結流寇的。
他們把持著鄉裡,在朝中也有一席之地。
甚至,他們還把持了商業和文化。
把持文化,就等於是操控了輿論。
他們有太多太多的底牌了。
憑著天啟皇帝兄弟二人就可以嗎?
天啟皇帝還是很理性的,便道:“暫時不急,徐徐圖之。”
顯然,天啟皇帝比朱由檢高明得多。
畢竟,你要鏟除一批人,就必須得有一批人來取而代之。
在沒有取代之前,貿然去徹底將這些人連根拔起,這些人勢必狗急跳牆。
此時……
卻見鄧健帶著兩個錦衣校尉興匆匆而來。
他美滋滋的樣子,不過一看到天啟皇帝和信王在此,便立即收斂了笑容。
此時,他聽到天啟皇帝朝著張靜一道:“張卿……你還沒娶妻嗎?”
鄧健:“……”
雖然好像這個問題,和鄧健無關,但是鄧健的心,還是蕩漾了一下。
張靜一則回複道:“陛下,還未娶妻。”
“你年紀不小啦。”天啟皇帝很有深意地看了張靜一一眼。
張靜一硬著頭皮道:“那我回去催一催父親……”
天啟皇帝微笑道:“朕有一個妹子……”
張靜一聽到這裡,頓時要昏厥過去。
大明的公主,就是個坑啊。
怎麼著,還想硬塞給我?
朱由檢聽罷,倒是立即道:“皇兄……怎可讓新縣侯做駙馬呢?他若做了駙馬……許多事就不方便了。”
這是實話,在朱由檢看來,既然那些狗娘養的都要收拾了,那麼此時,就正需要張靜一這樣的人才啊。
難道隻兄弟二人拿著刀片子從街頭殺到街尾去?
而大明的皇親國戚,其實和宗親差不多,都屬於養豬的產物,而且大明朝廷具有豐富的飼養經驗,保證你能躺在圈裡,每日快快活活的唧唧哼哼,但是……
豬終究是豬。
正因為如此,朱由檢才覺得皇兄突然興起的這個主意,實在有些不妥。
張靜一也忙道:“陛下啊,建奴未滅,何以家為。臣早就……”
“夠了,不要糊弄朕!”天啟皇帝道:“你就說你娶不娶吧。”
鄧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