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聽聞如今這地價暴跌了。
這一次是真的暴跌,無災無難的,許多士紳都在拋售土地,賣的人太多,大家反而不敢輕易買了。
要知道在以往,士紳們但凡是有了銀子,就會瘋狂的兼並土地,家裡有多少銀子,便拚命地想法子買多少土地去,這就成了士紳們的祖產,而幾乎所有的士紳,給子孫們定下的規矩都是不得發賣土地。
土地是什麼,土地就是根本啊,關係著一個家族的興衰,賣地的,往往是不肖子。
於是乎,兩百年下來,有的人家土地越買越多,以至於有的縣,幾家人就占據了全縣近半的土地。
現在好了,這麼一弄,誰還敢拿地啊,地越多,繳的稅越高。
以往的時候,像這種擁有萬畝土地的人家,那可了不得,在縣裡都是了不起的人,而且一般還兼著縣裡的差事,幾乎和每一任縣令都是朋友。
他們是不必征稅的,現在好了,不但要征,而且直接是七成的重稅,這就等於種一畝地,你得倒貼錢。
地留著就是死路一條。
避稅也完全沒有可能,因為以往的避稅手段,往往是買通官府,跟差役們打好關係即可。
可如今這地方多了一個農社,而農社裡都是鄉下的農戶,你家裡有多少水田,誰不曉得?有一人鬨起來,便無法收場了。
這等於是一人囤地,萬人圍觀,無所遁形。
而且據聞,縣裡還規定,抗繳稅賦的乃是重稅,已經已懲辦了一大批人了,封丘幾個大家族,已好幾個子弟都吃了牢飯。
活不下去了啊。
有人開始妥協,於是開始賣地,地越多稅越重,那就隻好將多餘的地賣了。
可大家都不囤積,都在發售土地,市麵上的土地一下子暴增,一些小農倒是美滋滋地隨便拿了些許銀子,便得了土地。也有人還在觀望,反正也不急,先看看再說,指不定地價還要跌。
整個封丘縣,許多人怨聲載道。
而且這封丘,還在辦學堂,西橋鋪路,修城牆,招募壯丁。
這許多的舉措,按理來說,應該借助的乃是地方的士紳。
以往的縣令到了地方,無論要乾什麼事,都要先去向士紳們化緣,請某某善人出麵主持。
可現在,那管邵寧完全不按慣例辦事,對這些士紳是理也不理,直接一腳踹開。
宜陽郡王現在就很火大,因為他的王妃就出自封丘劉氏,而劉氏乃是此地最大的士紳,祖上不但出過幾個進士,土地也是極多,故而此次受害最大。
不隻如此,封丘這邊開始刮起了管邵寧這一股風潮之後,附近各縣,已有不少人躍躍欲試了。
眼看著刁民們開始生出妄想,便是宜陽縣裡的士紳們,聽說現在有一些農戶看他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想想都嚇人。
正好收到信息,陛下要來這裡,於是宜陽郡王下定了決心來告狀,一方麵是因為從妻弟和士紳們這邊得到的訊息來看,這管邵寧的所作所為,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流寇土匪。
而另一方麵,他也擔心這大明朝……可彆真的給人霍霍完了。
此時,他繪聲繪色的開始在百官之中,和百官們講著這新縣的事,什麼清查奴婢,什麼強征稅賦,嚇得百官個個臉都綠了。
要知道,他們家……也是有地的啊。
怎麼能這樣的搞,還給百姓們活路嗎?
宜陽郡王道:“那些刁民們,現在都養刁了,他們現在在哪裡都打著管邵寧的招牌,那管邵寧借此邀買人心,又勾結了流寇,遲早要反,本王聽說……現在各種大逆不道之詞都有,隻是可惜,陛下受到了蒙蔽,居然毫無察覺,等著吧……河南再這樣下去,不再姓朱了。”
百官們默默地聽著,表情都很凝重。
因為這些手段,雖然並不完全像流寇,可在他們眼裡,和流寇的舉止也沒什麼分彆了。
顯然,宜陽郡王很滿意大家的反應。
而宜陽郡王還在滔滔不絕地道:“不能再縱容啦,管邵寧此人,就是一個酷吏,他乾的勾當,便是謀反。如今這封丘的百姓,哪裡還認朝廷,我實話和你們說了,本郡王派了太監到了他那去,人家也是理也不理的。”
“還有讀書,你是不知這管邵寧教授的都是什麼東西,都是胡編亂造的。有功名的讀書人,按理來說,是可以去拜見的,可他理也不理,就將人晾在那,你說……這是人乾的事嗎?他自己也是進士出身,卻對人說,八股之道,既不能上馬殺敵,又不能學到經濟之道,除了反反複複的拿聖人的話鸚鵡學舌,毫無用處,鼓勵大家彆科舉,去學新學。”
……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