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聞那張靜一新政之後,越發得到了陛下的器重,那張靜一在封丘乾了什麼事呢,他到處授田,不隻如此……還視讀書人為無物,至於其他的武官,更是不放在眼裡,他的眼裡,隻有那些東林軍校的人。到了今日這個地步,他們已做出了這麼多的事,以後還會乾什麼,真讓人不敢想象。”
那打著節拍之人,此時靠著牆,依舊盤膝坐在炕上,沉吟不語。
此時,又聽方才那人接著道:“再加上多爾袞帶兵入關,這件事真要追究起來,咱們這些人,誰能逃脫的了乾係?這多爾袞,也是教人失望,原本以為他入關去,這京城必定手到擒來,哪裡想得到,此次竟是無功而返。雖然京城那邊,大肆吹噓什麼殲賊數萬,不過以我之見,不過是借此來振奮人心而已。理應是京城死守,而多爾袞誌不在此,又覺得攻城艱難,便引兵退去了。倒是害得我等如驚弓之鳥。”
“現如今,陛下竟是來了,這不是再好不過嗎?都到了這個份上了,當今皇帝是不能留了,如若不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眾人紛紛一臉凝重地點著頭道:“是極,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怎可再猶豫?京裡的相公,都將旨意偽造了出來,這是矯詔,是要殺頭的,這樣的風險都肯冒,我等難道還可以在此坐視不管嗎?再不動手,悔之晚矣啊。”
終於,那靠牆而坐的人,突然眼眸猛地一張,歎息了一口氣,才道:“老夫生下來,便是大明的人,本以為死了也該是明鬼,哪裡料到,時至今日,爾等竟要逼老夫做這等事,老夫……不甘願啊,你們如此苦苦相逼,還有我那些子侄,那些兄弟……老夫若知道他們和你們早就勾結在一起,做了此等抄家滅族的事,斷不肯答應。隻是……”
他又歎了口氣,才接著道:“當今皇帝,既然昏聵,那麼……新君登基,或許對我等,大有裨益!這未必不是我大明之福,曆來國家出了危難,總會有霍光那樣的人挺身而出,現在既然人人都想做霍光,那麼老夫,不妨就做淳於衍吧,成你們的好事便是了。”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道:“動手吧。”
“喏。”
眾人個個激動不已。
大家各自對視,彼此之間,眼眸中都露出了喜色。
於是……
當日,有京城裡來的使者宣讀了旨意,袁崇煥和滿桂接旨,二人剛剛拜下,便有一隊侍衛上前,宣讀旨意的人隻含糊地道:“爾等放縱建奴入關,此十惡不赦之罪,拿下,押送京城,治罪,欽哉!”
此言一出,左右一齊動手,將袁崇煥和滿桂製住。
滿桂一臉沮喪,心知這一下出禍事了。
倒是袁崇煥鬥爭經驗豐富,立即道:“宣讀旨意,為何不是宮中欽使?你究竟是何人,我不曾見過你。這聖旨語焉不詳,拿來我一觀。還有,陛下若是要拿我二人,斷不會隨意派人拿捕,我二人乃是封疆大吏,難道就不怕拿了我二人,引發士兵的嘩變嗎?若是陛下下旨,定會先命我二人回京複命,而後再命左右拿下。”
那天啟皇帝又不是二貨,不可能是這樣玩的,故而,袁崇煥一下子就察覺到其中的蹊蹺。
隻可惜……遲了。
那隨來的護衛,立即將他製住,捂住了他的嘴。
傳旨之人隻是冷笑道:“死到臨頭,還要嘴硬,你們二人所犯的罪,還抵賴得了嗎?陛下要拿你二人,哪裡需要心計,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來人,將這二人先行下獄,其餘的心腹之人,統統拿下,免得他們圖謀不軌。”
這一兩年來,袁崇煥和滿桂,奉了天啟皇帝的旨意,在此稽查不法的文武官員,被二人拿下來的,就有數百之多。
而這數百多人,和還在位的不知多少人,要嘛是一家,要嘛就是姻親,在這遼東內外,哪一個不是談袁崇煥色變?
如今有了旨意,有不少人幸災樂禍,更有不少人心裡冷笑,隻恨不得立即砍了他們的腦袋。
當日,錦州城便不複袁崇煥所有了。
除此之外,浙軍在此,立即遭受了襲擊。
這浙軍乃是客軍,乃是戚家軍留下來的殘存軍馬,當初戚家軍在沈陽白塔鋪一帶,會同川軍與建奴八旗死戰,最終被合圍,傷亡萬人,徹底覆滅。
於是朝廷派人撫恤,詢問剩餘的將士有何打算,絕大多數人表示不要賞賜,請留錦州,與建奴人繼續死戰。
於是,他們這數省客軍,便編入了一支軍馬,規模不多,戰鬥力還算不錯。
不過在錦州一線,遼客矛盾很深,自然而然,這一支軍馬,便駐在城外,而且因為人少,給的軍餉也一年不如一年。
不過在拿下了袁崇煥人等之後,城中立即便對這一支客軍發起了襲擊。
這倒也可以理解,一方麵是平日裡雙方就有矛盾,另一方麵,也是擔心這些人節外生枝。
當日,一隊關寧軍騎兵先出,起初人們以為隻是照例巡視,卻突然開始襲擊客軍營,此後……大量軍馬蜂擁而出,四處合圍。
駐紮於此的客軍見狀,不知發生了什麼狀態,卻也立馬奮起反抗,當日整整廝殺了三個時辰,直到夜深,殺聲才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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