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這讀書人撫掌拍手道:“賢弟果然是個直爽人,這番話,真是痛快。我見這天下,敢怒不敢言之人極多,人人都痛恨這鷹犬,皇帝駕崩,也未必是壞事,可見大家心裡高興,麵上卻要強忍悲痛的樣子,實在可笑,這一番上京……能遇到賢弟這樣的妙人,實在有趣。”
天啟皇帝和張靜一忍不住對視了一眼,麵麵相覷。
本來天啟皇帝痛恨的是,居然有人當自己死了,心裡不免有氣,自然也就大罵幾句,沒想到……
張靜一卻隻腦子裡立即浮現出一個詞兒來……釣魚執法。
張靜一笑著道:“先生也很痛恨皇帝嗎?”
“該叫大行皇帝。”讀書人道:“就是死了的皇帝。”
說著看向張靜一,他見張靜一膚色白皙,一看就是保養得頗好的公子哥,便道:“這大行皇帝包庇鷹犬,殘害百姓,與民爭利,普天之下,誰不恨之入骨呢?”
天啟皇帝聽到這裡,心裡已是恨極,隻恨不得立即將這家夥斬下船去。
張靜一卻是在暗處偷偷拽了天啟皇帝的後背,卻笑著對這讀書人道:“不知先生是哪裡人氏,來京城做什麼?”
讀書人道:“我叫張文,南直隸人,此番入京,當然是要尋找機會的。”
“尋找機會?”
這叫張文的人讀書很直爽,顯然這一次,覺得遇到了他的同類,因而格外的健談,倒也不隱瞞天啟皇帝和張靜一。
“難道你們不知,這天下即將要變了?”
“天下要變了?變什麼,你說的是新政?”張靜一詫異地道。
張文失笑道:“看你年紀小,好不曉事,人都說人亡政息,也就是人死了,他生前推行的國策自然也就沒了,現在哪裡還會有什麼新政?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吧,用不了多久,君子們就要上台了,這皇帝和遼國公都死了,魏忠賢這老狗,也隻是苟延殘喘,用不了多久,自然便必死無疑。”
天啟皇帝:“……”
張靜一好奇寶寶似的道:“那誰登台?”
“當然是當初被魏賊打擊,大行皇帝遠離的那些君子。”
“噢。”張靜一道:“你便是那君子?”
這張文搖頭,苦笑道:“我運氣不濟,雖是中了秀才,但是院試卻是一直名落孫山,所以當然做不得官。”
“可是……”
“君子們入朝,自然需要幕僚,我此番去,是先在京城活動一番,挑選一位前途遠大的相公,將來好做他的入幕之賓。”
張靜一恍然大悟,這家夥……還真是……那些君子們還沒來京呢,他就先來了……
張靜一便道:“我看也不儘然,這上上下下,不都是魏忠賢的黨羽嗎?”
張文聽到張靜一提及到魏忠賢不喊九千歲,而是直呼魏忠賢的名字,頓時露出了欣慰和喜色。
張文道:“正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你這是有所不知,魏忠賢能得勢,是因為他憑借的乃是大行皇帝,如今大行皇帝死了,他哪裡還能留下姓名?”
說罷,張文壓低了聲音,接著道:“要不,你們認為大行皇帝是怎麼死的?好巧不巧的,出關不久便傳出了死訊,這說明什麼?死的如此的蹊蹺,這分明是……早有布局!大行皇帝能死,遼國公也能死,他魏忠賢,還能活嗎?我看……今日就是登基大典,可這魏忠賢……隻怕狗命已是不保了。”
天啟皇帝似乎氣過了頭,現在居然也不生氣了,反而漸漸冷靜了下來。
而是道:“這又是為何?”
張文淡定地搖著折扇,不急不慢地道:“正所謂打人打七寸,當初魏忠賢構陷忠良,殘害諸君子,這筆賬,怎麼會不算?此時正是牆倒眾人推的時候,自然而然,這京城之內,隻怕有不少人要請命,誅殺魏忠賢了。”
“誅殺了魏忠賢之後呢?”
張文倒是頗有幾分水平的,想來這輩子,都在瞎琢磨這事,便見張文淡定地道:“之後……之後隻怕是小皇帝的性命不保了。”
天啟皇帝聽罷,心裡咯噔一下,麵色一下子肅然了幾分,忍不住道:“這話……你不覺得可笑嗎?這與小皇帝有什麼關係?”
張文正說的興起,似乎一點沒有感覺到天啟皇帝話裡的急切,道:“這是因為你沒有分清厲害關係。誅殺了魏忠賢,可還有一個張太妃呢!張太妃乃遼國公之妹,據聞兄妹感情甚篤,陛下和遼國公死得不明不白,這就不說了。還有遼國公下頭,有多少羽翼,那新縣,那封丘……又有多少黨羽,這些人到處弄新政,害死了多少人?因而,到時少不得要清除這些餘黨。可你想想看,張太妃會肯嗎?這小皇帝將來若是親政了,要是還記掛著這件事,又當如何?這又如何教人放心得下呢?所以……依老夫的預計,隻怕諸君子們是絕不會容許的。”
天啟皇帝不禁勃然大怒道:“這是什麼話,弑君的也叫君子嗎?”
張文氣定神閒,他似乎覺得,天啟皇帝和張靜一在痛恨魏忠賢方麵,和自己不謀而合,可在小皇帝這兒,卻似有一些分歧。
於是,他耐心地解釋道:“這是不一樣的,君子們這樣做,是為了造福蒼生,與那亂臣賊子,卻有本質不同的,這是伊尹和霍光做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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