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皇帝便端坐著,車廂裡幽暗,他的眼裡卻掠過了殺機。
好在這昏暗之中,張文毫無察覺,竟還喜滋滋地道:“妙哉,妙哉,今日我三人有緣,若是他日我有一樁富貴,定不相忘。”
車子在搖搖晃晃中,便進了京城,隻是京城裡頭卻很喧鬨,許多人似乎都朝著紫禁城方向趕去。
張文聽著喧鬨聲,禁不住打開了車簾子,看著匆匆而過的人流和車馬,便朝著外頭的車夫問道:“這是出了什麼事?”
那車夫道:“聽聞紫禁城又鬨出事端來了,這些該死的讀書人……”
車夫後頭的話,低聲嘀咕,不過卻被耳尖的張文聽了個一清二楚。
張文頓時勃然大怒,大叫道:“無知百姓,愚民!”
車夫嚇了一跳,便低頭趕車,再不敢吭聲。
張文還是不忿,坐回了車中,冷笑道:“自起了流寇,還有那什麼新政,許多百姓都不安分了,受了這些流寇和什麼新政的蠱惑,已是不知天高地厚起來,這叫做禮崩樂壞,這群愚不可及的東西。”
張文顯然極為憤慨,雙目赤紅,此時也殺氣騰騰起來,道:“若是這些流毒繼續荼毒下去,還不知這天下會是什麼樣子,依著我看,對待此等亂民、賊民,當殺一儆百,教他們知曉厲害。”
車廂裡昏暗,他看不到天啟皇帝和張靜一的臉色。
並不知道,此時天啟皇帝和張靜一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什麼程度。
不過見二人不回應,張文便也覺得沒什麼意思。
這一路走走停停,主要是前頭擁堵,好不容易挨近了鐘鼓樓,張文便又是興致勃來,口裡道:“兩位賢弟,我說今日肯定要出事的,哈哈,何不一起去瞧瞧,看一場群賢畢至的大戲,如何?”
不等二人回應,前頭的車夫便停了車,卻道:“三位客官,前頭已過不了車了,隻怕接下來的路,你們要步行才成。
三人下車,卻見這裡到處都是廠衛和官兵,也有不少好奇的百姓。
廠衛不似以往那般囂張了,竟沒有十分嚴厲的趕人,於是不少人成了漏網之魚,一鼓作氣地朝裡頭衝。
天啟皇帝和張靜一二人,也隨著人潮往裡走。
越到了裡頭,人越多,人們揮汗如雨,有人議論,有人怒罵……
好不容易衝到了最裡頭,卻見這裡果然來了不少的讀書人,有上百之多。
一個個綸巾儒衫,他們近不得紫禁城,便在最靠近紫禁城的鐘鼓樓這裡,一排排跪下。
除此之外,地上還有一張白布,白布上用鮮血書寫著許多的文字。
張靜一伸長著脖子,努力地辨認,便看到這上頭是控訴魏忠賢的十大罪。
懇請新君,立誅魏忠賢,又說若朝廷無動於衷,便當死諫。
死諫二字,還是很有分量的。
這是擺出了你死我活的架勢。
要嘛你殺了魏忠賢,要嘛我們這些人……便死在這裡。
這十大罪……其實還是老生常談。
天啟皇帝的眼眸掠過了許多的罪狀,一旁的張靜一低聲道:“陛下,還是先行離開,等進了宮……”
天啟皇帝卻是搖頭,繃著臉道:“就在此處,朕要好好看看究竟想要他們故弄什麼玄虛。”
誰料這個時候,那被二人落下的張文卻是興匆匆地擠了過來,道:“兩位賢弟,哈哈……你看看,我說的不錯吧,果然要出事了,幸虧老夫及時趕到京城,經了今日之後,這天下隻怕要變幻了,我在京城,便可如魚得水。”
一旁的許多百姓,此時指指點點,有人看不懂上頭的字,一臉不知所以然的樣子。
也有人識字,將這些內容解釋給大家聽。
聽到的人……便大發議論,有人似乎同情這些跪地的讀書人。
也有人嘀咕:“我看這些人,也不是好東西。”
張文聽罷,左右四顧,低聲又對天啟皇帝和張靜一道:“以我之見,這時候……一場富貴要來了,隻要跟著這些正人君子們長跪於此,將來除了閹黨,便可名聲大噪,將來有了名氣,還怕沒有前程嗎?兩位賢弟,何不隨我同去,到時……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光耀門楣亦也不遠了。”
可見天啟皇帝在那死死地盯著這些讀書人,無動於衷。
張靜一也不理他。
張文見狀,心裡搖頭。
這二人……起初看著順眼,可到了後來,卻越發讓人覺得不順眼了,可憐……他們不識時務……
說著便也興匆匆地跑了進去,衝破了一個想要阻攔的校尉,一溜煙的,便跑到了讀書人之中,口裡大呼:“學生張文,請誅閹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