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便嚎哭道:“這怪不得卑下啊,餉銀年年都拖欠,根本就養不活人,嘉靖年間的時候,一份餉按理來說,是可以勉強讓一家人糊口的,可現在……就算是兩份餉人都得餓著,層層克扣下來,卑下這些人……若是沒有一些空餉,便活不下去了啦。”
天啟皇帝冷笑道:“這樣說來,是南京兵部扣了你們的軍餉?扣去之後的銀子呢?”
“這便不知了。”王德道:“何止是兵部,哪一個不占咱們的便宜呢?不說其他,嘉靖年間分給咱們百戶所開墾的地,不最後,也落到彆人的手上了嗎?”
“華亭縣?”天啟皇帝淡淡地道:“朕若是記得沒有錯的話,這裡曾是名臣徐階的家鄉,他在這裡……有數十萬畝土地,單單雇農,就有數萬戶……此後因為海瑞的緣故,而惹得群議洶洶,是嗎?”
王德便不吭聲了。
此時,張靜一在旁道:“聽說徐公的子弟不隻兼並土地,魚肉鄉裡,若非是海瑞……這華亭還不知什麼樣子。整個華亭縣的耕地,也不過是數十萬畝而已,數萬戶人,等於這華亭哪裡都是徐家的土地,人人都是他家佃戶。”
天啟皇帝點點頭,看向王德道:“徐閣老在這裡……聲譽還好嗎?”
“這……”王德很是猶豫不決,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等到張靜一作勢要拔刀的樣子,他猛地一驚,便立即道:“徐閣老怎麼樣,其實卑下這樣的粗人,怎麼敢評價?隻是卑下在這裡當差,偶爾也會聽人說起他,那些個讀書人,還有本地的官吏,都對他很是推崇,說他是治世能臣,鬥垮了奸黨嚴嵩,是士大夫的楷模。”
天啟皇帝此時大笑道:“一代名臣,在朕看來……也不過是如此,我大明就是名臣太多了。”
說罷,大笑三聲,按住了腰間的佩刀,眼眸直直地往前看去,厲聲道:“出擊!”
此時……各隊已經整裝待發了。
所有的物資全部上馬。
江南太平了許多年,所以官道的設施沒有破壞。
這就意味著……隻要速度足夠快,前頭沒有人破壞官道和橋梁,那麼一眾人馬,便可從這裡……直接沿著官道直往南京。
當然……一切的首要條件是夠快。
天啟皇帝是個行動派,乾脆利落地上了馬。
早有號令兵,騎著馬,開始在各隊之間吼叫:“陛下有命,出擊,出擊……人馬不得停,後隊尾隨前隊……出擊!”
噠噠噠……噠噠噠……
無數的馬蹄響起,卷起煙塵。
浩浩蕩蕩的隊伍如一條長蛇,朝西進發。
這隊伍,足足跑了一盞茶多功夫,才最後在這百戶麵前統統飛馳而過。
百戶王德還在瞠目結舌之中。
他此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後頭一個總旗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王百戶,咱們……該……該怎麼辦?”
王德這才發現,自己早已被汗水浸透了,不禁道:“怎麼辦,該怎麼辦?你來問我,我問誰去?方才……那年輕人自稱是朕?這……這到底是哪一部的兵馬?”
“會不會是流寇?”
“流你娘的頭。”王德瞪了他一眼,罵罵咧咧起來,畢竟……人家已經跑遠了好幾裡地了,這百戶又恢複了以往的威風。
他一臉鄙視地看著這總旗道:“你見過這麼富裕的流寇?這流寇若是這麼富裕,他還做什麼寇?你見過登岸之後的軍馬,便立即將多餘的物資舍棄的?見過他們人人穿著這樣的衣?見過一人兩匹馬的?他娘的,當初戚少保建的戚家軍,也不曾這樣富裕。”
“南京城裡的那些禁衛,在這些人麵前,就都是一群窮光蛋。你自己沒有眼力勁嗎?他們身上的刀槍,哪一個不是精品?腰間的武裝帶子,一眼就曉得是皮的,你曉得單這一條腰帶,值你幾個月的餉嗎?他們這樣若是流寇,我能將自己的腦袋吃了,我也跟著去做流寇去。”
“……”
這總旗被罵得隻能縮著腦袋,不敢吭聲!
王德看著那絕塵而去的隊伍,隨即道:“管他呢,隨便寫個公文,去衛裡奏報吧,這是他們上頭的事,和咱們無關,衛裡都欠著咱們三個月餉了,飯都吃不上了,誰還管這個……散啦,散啦,都散啦。”
在王德的厲聲中,眾人也就沒說什麼了,很快便各自散去,這裡……似乎又一下子恢複了平靜。
至於……什麼職責,這是不存在的,一群麵黃肌瘦的人,每日打秋風,抓抓虱子混著日子,不去做賊便不錯了。
而那王德,似乎也沒有什麼興趣知道太多的事。
根據他多年和上官打交道的經驗,這事隨便奏報一下就成了,而且不能奏報得太嚴重,如若不然,上頭追責或者其他,這黑鍋就實打實的背上了!
至於其他的事……那就不是他區區一個百戶能管的,也管不著,誰每日能吃飽飯,誰來管。
………………
睡覺去了,這一次扁桃體炎有點嚴重,不能抽煙,昏昏沉沉的,希望明天能好,努力更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