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卻越發的嚴厲,冷冷地道:“抱歉的很,我等收到的命令卻是,誰敢奢談流寇來南京城,便要立殺,以儆效尤。誰管你認得誰,我若是不殺你,到時我便要軍法處置,何況斬一個妖言惑眾的,賞銀十兩,我等正好借你的人口,去換酒喝。”
其他的士卒都大笑。
這些士卒,多是南京左衛的人馬,南京左衛,是魏國公府直轄,這魏國公乃是南京守備,自然所有的資源,都先緊著直轄的嫡係軍馬,所以這些人在南京城,往往更飛揚跋扈一些,而且絕對遵從魏國公府的命令。
說著,一個士卒,已是拔出了刀,不等守備繼續解釋,便一刀砍了下去。
可憐這守備還想要大呼:“流寇……”
他的聲音,在此戛然而止,那腦袋便滾落了下來,士卒們爭搶著他的腦袋,最後有人喜滋滋地道:“走,換酒去。”
可就在此時,卻已有一隊騎兵呼嘯而過。
那百戶本是得意洋洋,抬頭……依稀看到這些人……似乎有些不同,個個提刀,如狼似虎一般。
這一下子,百戶猛地打了個寒顫,忙道:“有流寇……快……迎賊……”
他話還未說儘。
騎兵已如風卷殘雲一般的,呼嘯而來,人人揚起刀,便是一陣亂砍。!
一下子,七八個士卒倒下。
後續……又有許多騎兵尾銜而至。
百戶看著一地的屍首,他比較機靈,早就躲開了,倒是撿回了一條命。
隻是此時他早已嚇得麵如土色,口裡似還要大呼:“流寇來了……”
可這話他不敢出口,猛地想到那守備的下場,臉上的恐懼之色越加濃烈,於是便一下子鑽入了小巷。
南京城,已和他沒有關係了,這個時候,還是趕緊尋個地方躲起來,或許還能留一條性命。
…………
一隊隊的灰衣騎兵,開始數路並進,占領南京城中幾處要道。
他們所過之處,其實殺人不多。
因為絕大多數都是百姓,甚至是一些無害的穿著官兵服色之人。
隻要不拿著武器的,灰衣騎兵並不想理會。
他們處於某處本隊原定計劃要占據的重要街口之後,便火速下馬,而後將馬上的物資紛紛卸下,取下了火槍,還有將那拆成了零件的機關槍重新拚湊起來,進行守衛。
對於城中的絕大多數人而言。
現在天色昏暗,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而這人馬,卻並沒有四處濫殺無辜,原本覺得奇怪的人,慢慢的也就打消了疑慮。
因為若是當真流寇入城,顯然不會像這般的秋毫無犯。
退一萬步,若真是流寇,現在誰敢大呼小叫,至多就是有人倉皇地逃回自己的家裡去,讓自己的妻兒緊閉了宅門,而後躲起來。
畢竟……前些日子,魏國公世子,可是在菜市口斬殺了不少人,有這些前車之鑒在,誰敢胡鬨?
……
魏國公府裡,此時已是高朋滿座,張燈結彩,歡聲笑語。
足足數十大桌,人人舉盞,起初的時候,大家還算是沉默,可酒過三巡之後,情緒就開始上頭來。
大家舉杯勸酒,或是借著酒意吟詩作賦,也有人勾肩搭背,敘說彼此的情誼。
當然少不了,關於孝陵衛的情況。
便聽有人道:“此番譚將軍克賊,江南便可有百年的安定了,哈哈……”
“依我看,此時若是不儘誅江南各處的鎮守太監,更待何時?這鎮守太監,與賊何異?”
“魏國公千歲!”
與外頭的氣氛截然不同。
廳裡的幾桌客人,卻顯得謹慎。
魏國公徐弘基身子骨不甚好,所以坐在這兒,隻淺喝了幾口酒,他雖麵帶笑容,卻早已將今日與錢謙益與自己的爭執在心裡複盤了幾遍。
他心裡很清楚,這絕不隻是尋常的鬥口和爭執。
在這爭執的背後,涉及到了赤裸裸的利益爭奪。
魏國公府若是稍有不慎,一旦下錯了棋,就算今日拿下了昏君,將來……也可能還要麵對生死存亡的問題。
他年紀大了,可越是如此,心裡卻越發的恐懼。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自己被這些人盯上了,麵對的將是無數的抨擊,還有數不清的彈劾。
所以他一直麵帶著笑容,偶爾與坐在一旁的吏部尚書鄭三俊閒聊幾句,但是卻絕口沒有提方才的事。
話題很淺,隻是說起各地名酒。
鄭三俊也是堆笑,他自然清楚這位魏國公有些慌了神,不過,這與他無關,他是巴不得東林殘黨與魏國公府爭執起來呢!
鷸蚌相爭,才能讓漁翁得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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