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躕之間,吳謙已率先前行,其餘人則已尾隨他一窩蜂的進去了。
倒是此時,在軍校的明倫堂裡。
副總教官陳演道,卻已率眾武官在此預備迎接聖旨。
吳謙氣勢如虹,隻帶著張嚴之幾人進去,其餘之人,都在明倫堂的外頭候著。
這陳演道,最初是在新縣之中提拔起來的,等到軍校成立,因為他曾是武舉人,而且又因為精明強乾,因而成為了教官,可以說,他是伴隨著軍校成長起來,為這軍校立下無數的功勞。
此時,他與吳謙見禮。
這陳演道行了個軍禮之後。
吳謙卻隻笑了笑,並不回禮,隻是道:“軍校上下人等接旨。”
接著便取出了聖旨,唱喏著開始宣讀旨意。
這旨意的內容很簡單,流寇已至北直隸,軍校上下人等,負有守衛京城的職責,現在開始,一切歸吏部尚書節製。
除此之外,現在已得到了消息,軍校之中有人勾結了流寇,為了防範於未然,禮部右侍郎吳謙接管軍校,先令軍校上下人等解除武裝,等待吳謙甄彆。
吳謙念完旨意,抬頭,麵無表情地道:“旨意可聽明白了嗎?”
陳演道道:“需將旨意給我看看。”
吳謙冷笑,道:“給你看看也好。”
說著,竟當真將旨意交給陳演道。
陳演道捧著聖旨,打開。
其實這個世上,除了張靜一這樣簡在帝心之人,許多人很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接過旨意。
故而這聖旨是什麼樣子,陳演道也是第一次見。
隻是這聖旨所用的材質,確實非凡。
不隻如此,裡頭的文字,也都是最正經的館閣體,一看就是出自翰林的手筆。
至於印章……還有其他……幾乎沒有什麼錯誤。
陳演道看了又看,隨即道:“這聖旨看著像真的。”
吳謙聽了,大笑道:“什麼叫看著是真的,這就是真的,怎麼,你還想抗旨不尊嗎?”
陳演道便道:“陛下不是不在京城嗎?怎麼……還有聖旨?”
“陛下不在京城,朝廷也有聖旨,內閣可明發詔書,難道你也不知?”
吳謙一臉鄙夷地看著陳演道。
實際上……還真是如此,人們對於聖旨的印象,都以為是皇帝老子要發旨意,於是寫一份旨意,頒發出來。
可實際上,到了大明,有一套完備的聖旨傳達製度。
有時就算沒有皇帝也可以,或者說,這天下絕大多數的旨意,其實……都和皇帝沒多大的關係。
恰恰是皇帝私人的旨意,被人稱之為中旨,反而讓人覺得不夠正式。
陳演道便道:“聖旨的事,我也不懂,不如這樣吧,我得請一個行家來看看,這聖旨到底是真是假!”
吳謙還真是萬萬沒想到,有人膽子竟能到這樣的地步。
居然……接了旨意,不立即執行,還在這裡說三道四。
吳謙大笑道:“我乃禮部侍郎,這旨意真假,除了老夫,還真沒幾個人敢說有老夫這樣辨彆真假的能力!怎麼,你是想要借故抗旨不尊嗎?你可知道抗旨不尊,會是什麼下場?”
這話裡,已經隱含著威脅成分了。
吳謙相信,自己的這一番話說出來,對方就可能要開始擔心了。
可誰曉得,陳演道居然顯得很冷靜,平靜地繼續道:“還是請行家來看看好了,來人……去將人請來。”
於是有人火速地去了。
吳謙見狀,不禁勃然大怒,冷著臉,厲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東林軍校,已經膽大包天至此了嗎?”
陳演道看了看他,卻是不做聲。
在這麼一會裡,其實吳謙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味了,心裡忍不住浮出幾分急切,卻努力保持著平靜道:“你要請什麼行家,又是哪一個書吏?好,你非要如此,那就請來吧,老夫倒要看看……對這份真的不能再真的旨意,你們還有什麼托詞。”
張嚴之在一旁,臉色隱隱地變了變,卻也不禁開始擔心起來。
軍校有些不對味……對方冷靜的可怕,給人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片刻之後,便見有人自另一扇通往耳室的門裡徐步走了過來。
卻是兩個青年人,身邊擁簇著一隊衛士。
為首之人道:“到底是什麼聖旨,來,給朕看看,朕對聖旨,是再熟悉不過了,許多事,一看便知。”
起初……吳謙見來的是一個嘴上無毛的家夥,顯得比較年輕,第一個反應,就是覺得可笑極了。
可聽到對方竟是自稱為朕,心便突然猛地咯噔一下。
一瞬間裡,他隻覺得頭重腳輕,而後他努力地抬頭,仔細地辨彆此人,卻是一下子就將這人認出來了,這人正是……皇上。
吳謙一時之間,隻覺得腦袋竟要裂開一般。
他猛地眼前一黑,差點要一頭栽倒下去。
而站在天啟皇帝一旁的人,不是張靜一,又能是誰?
張靜一年輕俊秀的臉上也浮著笑意道:“我對聖旨,也頗有幾分心得,這聖旨的真偽,一看便知,這事……殺雞焉用牛刀呢,還是由臣來吧,免得陛下勞心。”
天啟皇帝背著手,笑著道:“好,那就先讓張卿瞧瞧看。”
說罷,張靜一已箭步上前,取了聖旨,低頭一看,便忍不住嘖嘖稱奇:“還彆說,這……還真是像極了,你要說它不是聖旨,我都不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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