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急切的腳步聲,有人氣喘籲籲地走過來,手裡正拿著一份奏報,焦急地口裡大呼著:“王公……王公……”
此時的王文君,皺著眉頭,正在想著怎麼撰寫奏疏。
這幾日,又被襲了兩處,令他滿心的惶恐不安,隻是這奏報,終究還是有文章可作的,同樣的事,通過筆墨潤色之後,可能效果就不同了。
說到底,就是怎麼把喪事喜辦的問題。
比如珠江衛被襲,死了三百多將士,百姓死傷還無法計算,這本來是晴天霹靂,可如果寫……海賊此番進擊珠江口,似力有不逮,可見其他的口岸,都是防衛森嚴,使海賊無機可趁,不得已隻得襲珠江衛泄憤呢?
又或者說,珠江衛距離廣州一步之遙,賊子似有襲珠江衛之後,進犯廣州之意,海賊擅海戰,艦船千艘,我大明奈何船少,無法暫時克製,可若賊自珠江口岸登陸,敢犯廣州,則臣定當布下天羅地網,教賊有去無回。
這筆下的乾坤,實在有太多可細細琢磨和推敲之處。
自然……
對於王文君而言,他依舊還是痛苦的,他最擅長的就是舞文弄墨,隻是可惜,當初在都察院的時候,他是靠舞文弄墨來指摘彆人,彈劾和抨擊彆人,是站在道德製高點的那個人。
可如今,他這滿腹經綸,卻隻能給自己辯護了。
一見來人,乃是自己的幕友鄧演之,鄧演之一臉焦急的樣子,先是向王文君行了一個禮。
王文君心裡已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率先道:“怎麼,又出了什麼事?”
“海賊進犯淮安府。”
王文君一聽,頓時大驚失色。
這才是真正的噩耗啊!
淮安府不比其他處,它和南通州一樣,既是運河的中轉中心,一旦被襲,運河等於又被切斷了。
要知道,此前南通州被襲,運河就曾中斷了一些日子,若不是東林軍出動,抵達了南通州,等抵達的時候,海賊已不見蹤影,總算是重新恢複了航運。
可是……而今,淮安府又被襲了,運河的安危,又提到了日程。
淮安府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整個運河的漕運衙署都在那裡,而且它距離鳳陽府、南京城都很近,距離鎮江,也不算遠,此地被襲,不但造成南北經濟的惡化,更可怕的是……這會大大震動朝廷,畢竟這地方太重要了。
王文君眼裡布滿了血絲,整個人繃緊了,定定地看著鄧演之道:“海賊有多少人?”
“還不知多少。”
王文君便急切地道:“各處水寨,要讓他們立即去營救。”
鄧演之便一臉為難地道:“這些日子,諸軍四處馳援,已是人困馬乏,將士們……已經……”
“管不了這麼多了。”王文君道:“事到如今,哪裡還管得了這麼多,十日之內,若是不能收複,老夫烏紗不保,誰也彆想有好日子過。”
說完這話,王文君卻是悄然地打了個寒顫。
他越發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死路上走。
這個督師,就是一個坑哪。
是了,難怪當初那張靜一,不肯爭取督師之位,想來此人油滑的很,知道這個位置是如此,所以自己早就腳底抹油了。
什麼遼東總兵官,那遼東和海賊有什麼關係?
這般一想,他越發覺得恐怖,敢情自己這是被人給戲耍了?
於是,他越想越是不忿。
可又想到,這份戰報再送到朝廷,隻怕陛下一定龍顏震怒,而朝野之內,也必然是罵聲一片了吧。
再這樣下去,自己哪裡還有活路?
他越想越是感到無力,最後直接跌坐在了椅上,微微張大了眼眸,一臉後怕的深深看了鄧演之一眼,卻是下意識道:“事到如今,如之奈何?”
“海賊防不勝防,而且現在看來,他們兵多將廣,且都是精兵,這絕不是說著玩的,他們借助著艦船,神出鬼沒。我大明六省,千裡海岸線,如何能製勝呢?王公……這不是您的罪責啊,隻是您運氣不好,恰恰在此位上,最終成了替罪羊而已。”
鄧演之的話,可謂是十分對王文君的胃口,他就是這樣想的。
自己成替罪羊了。
王文君便甚是愁苦地道:“先生就不要賣關子了。”
鄧演之苦笑道:“如今……製勝海賊,已成天方夜譚,非學生人等不肯用命,實在……實在是……”
王文君凝視著他,道:“老夫自然知道,難道老夫是聾子和瞎子嗎?怎麼,除了克敵之外,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也不是沒有……”鄧演之想了想。
王文君眉頭一挑,頓時來了幾分精神。
他知道鄧演之是個穩重的人,若是沒有什麼主意,絕不敢在他的麵前胡言亂語的。
既然說了,那麼肯定就有一定的把握了。
在王文君期許的目光下,隻見鄧演之緩緩地道:“這些日子,學生思來想去,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許……可以讓王公度過眼下的危機,隻要這道坎度過去,則立即金蟬脫殼,想辦法回到京師裡去,再不趟這一趟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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