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又一個名字被這宦官平靜地唱喏了出來。
可被念到名字的人,頓時已嚇得魂不附體。
他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尤其是那楊侃,已是一張臉煞白得毫無血色,更覺得不妙。
至於其他人,卻早已是個個屏住呼吸,突然感受到了這殿中的壓力,竟是再不敢吱聲了。
宦官足足念了七十多個名字。
而後道:“陛下有旨,此七十三人,以及南京六部及其諸省奏事言官,構陷忠良,然欲效楊漣之事否?宋朝的時候,有秦檜這樣的奸臣,今我大明,何至奸賊遍布朝野?爾等上陳張卿莫須有之罪,實乃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人神共憤。朕承天命,繼祖宗大統,十數載來,矜矜業業,如履薄冰,所圖者,不過開天下之太平,置民安居樂業而已。今若對爾等縱容,便是姑息養奸,養虎為患,特命將這所涉構陷之言官,押午門杖死,欽哉!”
此言一出。
那楊侃卻已是徹底的兩眼黑了,要知道,這杖死二字,可比單純的廷杖要嚴重得多,這就是一直打到死為止。
楊侃滿心驚慌,立即分辨道:“臣要見天子,麵陳機宜。”
宦官卻是眼皮子也沒有抬動一下,隻道:“還請自重,來……人拿下……”
大漢將軍以及東方番子們便早已是安耐不住,一下子衝進了殿中,直接將人拖拽了出去。
一時之間,殿中慟哭不止,夾雜著各種聲音:“我等何罪?”
“為國進言,何至誅戮?”
“饒命。”
隻是這些話,無論是魏忠賢,還是那宦官,卻都無動於衷。
便是黃立極,也一臉麻木的樣子。
他隻木然地瞥了一眼那些被拖拽出去的人,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感覺壓在了自己胸口的一股濁氣,總算是狠狠的吐了出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皇帝每日被言官們折磨,他這個內閣首輔,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隻不過皇帝若是受了折磨,大不了可以對這些人置之不理,甚至可以選擇震怒之下廷杖,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可是作為百官之首的內閣首輔大學士,就算有氣也得忍著,因為你一旦生氣嗬斥,反而讓他們更加名聲大噪,你若是懲罰他們,人們就會說你氣量狹小。你若是給人穿小鞋,便會有人說你奉承宮中,教你聲名狼藉,遺臭萬年。
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內閣首輔大學士不但隔三差五要被人各種腹誹,成日被人指指點點,這不乾活的人,教你這宰輔來做事。
另一方麵,你還得哄著他們,他們越罵,你為了顯示度量,不但要唾麵自乾,卻還需想辦法,把他的官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