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果果整個人一下子就僵在那裡了。
係統冷酷的機械音繼續響起:【抹殺意識倒計時一分鐘, 請宿主儘快決定。】
一顆心在那一秒裡變成了冰渣, 尤果果張了張嘴,卻失了音,說不出一句話。
然而沈延還扭著頭等著尤果果去安撫他, 左等右等沒等到音信,他奇怪地扭回頭,發現尤果果的臉色異常地蒼白。
他一下子就提起心,也忘記了自己還等著她來哄, 先一步將人摟在懷裡, 焦急道:“怎麼了?又腹痛了嗎?實在不行我們再去醫院......”
尤果果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右手下意識攔住了他的動作:“我沒事......”
她腦海裡反複響著那一分鐘的倒計時,分明什麼都沒有做, 半分鐘就已經過去了。
她不想被抹殺意識。
即使怎麼樣都不能被抹殺意識。
她自己的身體, 怎麼能被一個機器控製,被指揮著做儘她最不想做的事。
倒計時到了最後十秒, 尤果果一下子抓住沈延的手臂。
“他說得對!”
“什麼?”
尤果果指節都捏得發白:“你的老同學跟你說得沒錯。”
沈延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咬緊牙:“你是不是疼得開始胡言亂語了?”
他說完,沒得到回答就打橫抱起她:“你彆說話了,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不是胡言亂語。”尤果果閉上眼,“你的老同學說的都是事實,我不想騙你。”
“我大一剛入學的時候, 就傾慕藝術團的部長,後來是他畢業我才放棄了這個無法實現的想法。大三那年他回校演講,我得到消息後就扔下了一切正在進行的兼職, 趕回學校為了見他一麵。畢業就離開a市去c市也是因為他,我以為他的公司會搬遷到c市,這樣我就可以去他的公司應聘,但是最後也沒有成功......”
尤果果已經不敢睜開眼了,奪命的倒計時讓她的腦子、她的話一片混亂,幾乎是下意識在求生,細究起來就會發現全是漏洞。
但是這些她顧不了,她隻想著不讓自己的意識被係統抹殺。
這是她頭一次這麼真切地感受到係統抹殺意識的威脅,以前即使從係統口中聽到這個詞,憤怒、忌憚的同時,她是無法感受到最真實的死亡的。
她甚至想過,實在不行無非也就是一個死亡。
可是當那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她才發現她的所有意識都在害怕、都在抗拒。
她才剛剛和沈延在一起,所有的遺憾和誤會都沒有來得及解清;她主導製作的綜藝還沒有開始錄製,她的理想和目標可能再也無法實現;她還舍不得她的朋友、她的家人,舍不得在這世界上的一切......
沒有誰不願意求生的,這個世界即使充滿了不公,但是依舊有著讓人留念的美好。
都說人死前的三秒腦海裡就像是跑馬燈一般回憶自己的一生,隨著係統倒計時的臨近,尤果果發現自己也開始回憶了。
“大一的時候我就喜歡他,大二、大三、大四我都忘不了他。最開始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和他很像,所以我才會和你在一起......”
尤果果怎麼也說不下去了,她雙手捂住臉,手下的麵容早已經崩潰。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對不起。
她跟自己說,也跟沈延說,還跟係統說。
【你抹殺吧,這樣太讓人絕望了。】
也許她的存在價值原本就是不被承認的。
即使這次勉強活下去,但是之後呢?
她的腦子裡永遠存在著一個操控人的係統,不論意識是不是被抹殺,她永遠無法做到自主。
沈延靜靜地聽完她的話,將人放了下來,冷笑一聲。
“是不是為了離開我,你什麼謊言都可以編造?”
“我就這麼讓你惡心嗎尤果果?耍人很好玩嗎!”沈延眼白都在發紅,“倘若你一開始就討厭我惡心我,為什麼要接受我的追求?你到底是在惡心我還是在惡心你自己!”
“為了和我分手,你說自己是被金主包養,是攀上了更好的高枝,所以不想繼續這段感情;我成為了最高的高枝之後,你又跟我說你是看中了易城能給你帶去的人脈和成就,所以自願跟他在一起;現在呢,聽到我的話之後是不是又想出了一個絕佳的理由來擺脫我,為了徹底擺脫我甚至願意和他那樣的人扯上關係......”
沈延抹了一把臉:“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既然這麼想擺脫我,憑什麼和我糾纏在一起?還是說你隻是單純享受我付出的這些感情,但是把付出這些感情的我當成一個小醜?!”
尤果果捂著臉不言不語,給不出一句回答。
發怒的沈延就像是一匹見了血發狠的狼,不小心踩到地毯連帶著摔碎了了床邊的花瓶,碎片劃傷了手背也像是沒有感受到一樣。
可能是心裡的疼痛太多,無法自我消化,也無法積壓承受,全部集中到了那個花瓶上,就像是困獸一般,弄得周身狼狽不堪。
良久,他才喘著氣,自嘲地笑了一聲:“你告訴我你到底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