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樂冷笑道:“塔靼征服了姑羊,自然不能將姑羊人全都殺了。但姑羊人被征服,肯定心懷怨恨,一旦有機會,肯定會再次起兵。右賢王利用姑羊攻打大梁,既可以為塔靼擴張領土,更能借此手段消耗姑羊人和梁軍,乃是一箭雙雕的毒計。”
秦修靜微點頭,“如果和議達成,大梁那邊肯定會疏於防範,而且會給塔靼人足夠的時間完成姑羊人的遷徙。最多一年時間,姑羊幾十萬之眾就能完成遷徙,兩年之內,塔靼定會撕毀和約,對大梁發起全麵進攻。”
魏長樂皺眉道:“如此說來,即使大梁沒有派出使團,右賢王也不會因為山陰戰敗,開春後南下攻梁?”
“右賢王狡猾異常,會爭取時間握緊拳頭再打出去。”秦修靜平靜道:“這次攻打山陰,其實是莫恒雁的詭計,事先右賢王肯定是不知道,否則也絕不會同意呼衍天都輕啟戰端!”
魏長樂抬起手,“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是莫恒雁鼓動呼衍天都出兵?莫恒雁既然是右賢王麾下的大都督,難道他不懂右賢王的用心,為何違背右賢王的心思,輕易出戰?”
“道理很簡單,因為莫恒雁擔心失去對雲州的控製。”秦修靜沉聲道:“莫恒雁當初以叛國投敵的手段,得到右賢王的賞識和重用。但此人的能力實在很普通,雲州在他的治理下,每況愈下,十分混亂。”
魏長樂淡淡笑道:“最重要的是你們這些義軍在雲州活動多年,莫恒雁都沒能掃除,這在右賢王看來,應該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秦修靜哈哈一笑,道:“不錯。雖然雲州的軍權在呼衍天都手中,但沒能掃清各路義軍,右賢王隻會認為是莫恒雁無能。莫恒雁不是笨人,當然明白隨著時間的推移,右賢王對他的不滿日益加深。”
傅文君淡淡道:“莫恒雁地位不穩,如果姑羊人來到雲州,右賢王想讓姑羊人為塔靼賣命,自然會給姑羊人不少好處。如此一來,雲州的利益就會有一大部分落到姑羊人的手中。”
“小姐所言,一針見血。”秦修靜道:“一塊蛋糕,姑羊人前來分食,莫恒雁和他手底下那幫雲州門閥的利益自然就會大大受損。所以他必須在姑羊人前來之前,穩住自己的地位。”
魏長樂恍然大悟,冷哼一聲道:“所以攻打山陰,不隻是為了金礦,而是為了提升在右賢王心中的分量。”
“隻有再立下功勞,才能得到右賢王的賞識。”秦修靜緩緩道:“所以莫恒雁抓住機會,利用呼衍天都出兵攻打山陰,本想著能向右賢王邀功,卻不想呼衍天都慘敗而歸。”
魏長樂立刻道:“如此一來,莫恒雁如今的處境豈不是很不妙?”
“還有呼衍天都的處境同樣不好。”秦修靜冷笑道:“呼衍天都是塔靼巴烏,名聲響亮,吃了這場敗仗,威望大損,如果不能找回顏麵,這以後在塔靼就成為笑柄。所以他和莫恒雁必然會想儘一切辦法破壞和議,也會利用各種手段勸說右賢王調派兵馬,開春之後再次南下,至少要將山陰打下來。”
傅文君想了一下,問道:“那你覺得右賢王會是怎樣的態度?”
“呼衍天都是右賢王麾下第一戰將,吃了這場敗仗,不但呼衍天都顏麵儘掃,對右賢王的威望也是有打擊。”秦修靜道:“他可以選擇忍辱負重,依照計劃遷徙姑羊人,整軍備戰,等上一兩年再出兵。不過如此一來,右賢王部這兩年肯定會受到塔靼其他諸部的嘲笑。另一種選擇,自然就是儘快找回顏麵,拿下山陰,堵住塔靼諸部的嘴。但到底會如何抉擇,就看右賢王自己的心思了。”
魏長樂倒是想不到雲州的情況如此複雜,問道:“秦觀主,莫恒雁和呼衍天都想要破壞和議,我現在能夠理解,但你阻攔和談的目的是什麼?”
“很簡單,不能給塔靼時間,而雲州也不能再等下去。”秦修靜立刻道:“和談不成,莫恒雁和呼衍天都必會鼓動右賢王開春之後出兵南下。而且大梁那邊一旦知道和談失敗,迫於無奈,那也會整軍備戰。隻要打起來,雲州就有機會度過大劫......!”
“你的意思是?”
“河東軍不是不能打,如果朝廷下定決心打這一戰,塔靼想要占便宜也不容易。”秦修靜既然知道了兩人的身份,倒也坦誠,“到時候右賢王麾下主力都會調到南邊,這就給了我們機會。”
魏長樂一點就通,瞬間明白:“你是想讓兩邊打起來,然後雲州義軍從背後策應?”
“隻要梁軍全力以赴,塔靼的主力全都調到前線,我們就有機會偷襲雲中城。”秦修靜眼中泛光,“拿下雲中城,城頭飄起大梁的旗幟,受儘苦難的雲州百姓必將群起響應,如此一來,便能切斷塔靼人的退路,有機會一舉收複雲州。”
“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了。”魏長樂抬手摸了摸鼻子,“計劃雖好,但真要實施起來,恐怕不容易。”
秦修靜歎道:“雲州到了今日這步田地,百姓要迎來滅頂之災,我們也是拚死一搏,即使隻有一成的機會,也隻能走下去。”
便在此時,忽聽得後方不遠傳來叫聲,顯然是魏長樂遲遲未歸,有人找過來。
“使團不可能回頭。”魏長樂向秦靜修道:“而且恕我直言,秦觀主的計劃聽起來似乎不錯,但變數太大,也存在極大的風險,存在的問題實在太多。”頓了一下,才道:“不過我也有一個計劃,如果秦觀主能參與進來,至少有六成機會。”
秦修靜詫異道:“什麼計劃?”
“暫時不便細說。”魏長樂道:“不過秦觀主如果方便,等使團抵達雲中城後,你可以秘密聯絡我。我相信以秦觀主的能耐,到時候肯定有辦法找到我。”
秦修靜雙眸顯出狐疑之色,但聽到喊聲漸近,也不猶豫,隻是一點頭,轉身上馬,帶了手下兩人拍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