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檜冷哼一聲,道:“一個婊子,不識抬舉.....!”話一出口,陡然意識到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要記錄在案,急忙道:“這句話不要記。”
但蔣韞是魏長樂的人,哪裡會理他,乾脆利落記錄下來。
“婊子?”魏長樂怪笑一聲,“王少卿,你到山陰,是找婊子去給聖上獻藝?”
宮廷樂隊,選拔自然是嚴苛至極。
其實宮廷樂隊大部分的藝女都是在民間選美之後,送達宮中調教技藝,極少數有在民間直接挑選舞姬歌女。
即使有,那也都是出身乾淨,當然不可能與煙花柳巷有牽扯。
畢竟大梁宮廷樂隊,卻需要從民間樂坊青樓挑選藝伎,無論藝伎是不是守身如玉的清倌人,這出身就已經是對朝廷和皇室的褻瀆。
所以王檜就算在民間樂坊青樓中找到了絕色佳人獻進宮內,事先也會好好**,搞出一個清白的出身。
這種事自然也不是沒人知道,但隻要天子滿意,誰又敢真的借題發揮?
那些禦史言官可以找到許多事情在雞蛋裡挑骨頭,但涉及到天子的私密,十個膽子也不敢在這種事情上做文章。
王檜隨口說出來,誰知道竟被記錄在案。
他知道這事兒真要傳揚出去,官員們固然不敢多說什麼,但在聖上眼裡,那就是自己辦事不妥當,自然會心存不滿。
他反應倒也迅速,立刻道:“你說的那個思雲確實是婊子,但並非送到宮裡,是.....是本官自己要聽她奏曲。”嘴角泛起得意之色,向蔣韞道:“記錄在案!”
他自以為反應過人,隻要這樣說,青樓藝伎就涉及不到宮中,自己扛下來就好。
為皇帝背黑鍋,那是一種榮幸。
“很好,你的意思是說,你身體不適的情況下,在山陰找藝伎作樂。”魏長樂笑道:“思雲不從,要逃離山陰城,你心中不甘,派人追拿。主簿孟無忌隻因和思雲在一起,你的人也一並綁回來,而且直接關進監牢,王少卿,是這麼回事吧?”
王檜眼角抽動,立刻道:“那個孟....孟無忌為何要帶著一名藝伎出城?他是朝廷命官,竟然宿妓,其罪.....!”
“你是不是在放屁?”魏長樂打斷道。
王檜一怔,怒道:“你說什麼?”
“我問你是不是在放屁?”魏長樂冷笑道:“你哪隻眼睛看到孟無忌宿妓?你們是捉奸在床?真要說宿妓,你自己照照鏡子,召集藝伎在縣衙內尋歡作樂,到底是誰在宿妓?”
焦岩看在眼裡,心裡直歎氣。
這王檜素來以勢壓人,沒人敢與他為敵,所見之人都是阿諛奉承,說什麼就是什麼。
但今日魏長樂明顯要找他麻煩,這家夥竟然還是口不擇言。
其實焦岩倒也不是有意要偏袒王檜。
王氏乃五姓之一,焦岩熬了半輩子,坐上鴻臚寺卿的位置,對他來說這當然是人生巔峰,可是在王氏眼中,那還真算不了什麼。
真要是得罪了王氏,他這個鴻臚寺卿也算是走到頭了。
此外他也知道魏長樂雷厲風行,是個不知道怕字怎樣寫的人。
雲州之行,若非魏長樂精心計劃拚死一搏,焦岩心知自己未必能活著回來。
就算真的保住性命,恐怕和塔靼人也談不成什麼,回京之後依然要被治罪。
所以他對魏長樂也是有感激之心,並不想魏長樂徹底得罪王檜,因此與王氏結仇,導致後患無窮。
便在此時,一名鐵馬營老兵匆匆來到監牢,湊近契苾鸞耳邊,低語好幾句。
契苾鸞微微點頭,上前兩步,拱手道:“龍驤尉,找到思雲了!”
眾人立時都看過去。
“就在縣衙後院,被關在屋子裡,咱們的人已經找到。”契苾鸞道:“思雲已經三天沒有進食,虛弱得很,她親口說,王檜連續兩天晚上都闖進去,意圖玷汙,而且還以孟主簿的性命做要挾,讓思雲侍寢!”
眾人都是變色,麵麵相覷。
如果說挑選藝伎還能勉強是個理由,但利用要挾手段欲圖玷汙,那就不是小事了。
這種事情如果掩飾起來,無人知曉那也罷了,畢竟許多有權有勢之徒沒少乾這種事。
但這事要是亮在桌麵上,那就是大麻煩。
“胡說八道。”王檜沒想到契苾鸞的人已經趁機找到思雲,怒聲道:“一個婊子的話,你們也相信?”
他口中這樣說,但眼神慌亂,底氣不足。
“思雲手中有匕首,告知王檜,他若用強,便會當場自儘。”契苾鸞道:“王檜用孟無忌的性命要挾,思雲無奈,說要親眼見到孟無忌,確定他安然無恙,才會屈從。”
說到這裡,這位鐵血軍使拳頭握起,雙眸寒意逼人。
“記錄在案!”魏長樂冷聲道:“一個字都不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