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不錯,可惜了。”
飯筱長威齋家直聽懂了他的潛台詞,麵露惋惜。
敢對他拔劍已經極為難得,更難得的是能堅守本心,抵抗與他學劍的誘惑。
是日本劍道,他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就算是日本武尊對於劍道的理解也不一定有他深。
當然,戰鬥力又是另一回事。
世間大道何其多,劍道隻是其中之一。
“我也覺得很可惜,既然已經選擇了要走的路,爬也要爬完。”
人生就是這樣,總要麵臨選擇。
可以的話,全都要是最好,可關俊彥現在沒這個能力,隻能擇其一。
和正式編纂委員會的這群超越者相比,明顯是種花家那邊更合他的胃口。
關俊彥知道,種花家那邊肯定也有算計。
可能是因為雲中君,可能是因為“件”之預言中提到的“關鍵”,也可能是因為穿越者的身份。
但同樣是算計,東君、月神、張良全都擺在明麵上,而且給了選擇的餘地,明著告訴你得與失,哪怕關俊彥拒絕也沒有逼著你接受。
不像本願寺顯如,也不像飯筱長威齋家直,後者和羅翠蓮的做法有點像,不過羅翠蓮的出發點是為了關俊彥的未來,認下姐弟後給得又很多,多到關俊彥無法計較。
這是格局、氣魄、眼界上的差異。
關俊彥又想到了禦門院心結心結,那個消失了很久的女人。
她曾這麼評價過她的傀儡道,因為地域的限製,精巧有餘,大氣不足。
以前沒覺得,現在——一語中的啊。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地大物博和地小民多比起來,誰更有底氣,一目了然。
想到這裡,關俊彥的嘴角多了一絲笑意。
越是生在異國他鄉,越是發現種花家的好。
既如此——
“謝過前輩,給我亮劍的機會。我的其中一位老師曾告訴我,背後中劍是劍士的恥辱? 死也要亮劍之後再死。”
酒吞童子說得沒錯,既然要死,當然要死得更合心意一些。
說完? 關俊彥出劍。
大劍豪的境界? 自身積累的靈力,以及卍解·觀音開紅姬改的力量係數爆發。
因為敵人是境界遠高於自己的超越者? 反而不用擔心後繼乏力的問題,留下來的力量也未必有發揮的機會,不如追求刹那的綻放。
一身之力? 儘入一刀。
一刀刹那!
一刀流的刹那之刀。
關俊彥自己的刀。
將他人的劍招化為自己的劍招,這是通向劍聖的必經之路。
僅這一刀? 就讓毒島父女自愧不如? 名為關俊彥的少年的境界沒有半點水分,假以時日? 劍聖可期。
隻可惜,他的對手是多位劍聖的老師? 將劍道推行到全新高度的開創者,飯筱長威齋家直。
關俊彥的一刀刹那? 被他這麼隨手一彈? 便劍尖偏移。
這不僅是力量的差距,更是劍道領悟上的差距。
換成本願寺顯如和茨木華扇絕對做不到這麼輕描淡寫。
一刀無功? 關俊彥毫不意外。
劍道之祖,沒這種本事反而奇怪。
單論武力值? 飯筱長威齋家直比茨木華扇和本願寺顯如要高,高整整一個檔次。
所以,關俊彥的心態擺得極正。
隻要一息尚存,隻要手還能動,關俊彥就會出劍不止。
相同的境遇他已經體會過一次? 站在武道頂點的羅翠蓮尚且不能讓他低頭,何況隻是劍道之祖。
一刀刹那過後,第二刀緊隨其後。
沒有刹那的霸道迅捷,卻另有不同的天地。
關俊彥所學駁雜,有係統灌輸,有冥想戰自悟,有名家指點,經由羅翠蓮的鍛打,關俊彥不僅體魄越發精粹,一身所學也被不同脈絡串起,如同一顆顆珍珠,歸入手中。
一刀刹那是第一顆,還有很多在後麵。
有劍,如旭日東升,其實磅礴。
有劍,如梅子黃時,細雨連綿。
有劍,如瀚海波濤,洶湧澎湃。
一一展開,堪稱氣象萬千。
如果人生是一場旅行,關俊彥早已走過千山萬水,跨越無數戰場,見過諸多風景,這些都被彙入他的劍中。
心氣不墜,劍意不止。
隻是,風景再多,終究有用完的時刻。
隻要關俊彥沒有跨過大道關卡,就破不了劍道之祖的雙指輕彈。
天下萬物皆可為劍,這種境界他早就到了。
每一次彈指,都是一次出劍。
每一次出劍,都是恰到好處。
既打斷了關俊彥的劍招,卻無損於關俊彥的劍氣劍意劍心。
所有人,包括對敵的兩人在內,都心知肚明,一旦關俊彥的劍招用儘,劍氣耗竭,劍意減弱,就是飯筱長威齋家直出劍之時。
這一劍,必定石破天驚。
在一次奇招突出,主動棄劍,試圖以擒拿手法拿住老人手腕後,老人半閉半睜的眼睛終於睜開。
“好一個無刀取!我就如你所願。”
老人雙手虛握,一柄無形有質的太刀隨之顯現。
劍道之祖,終於握劍,僅僅是一個動作,就讓另外三名劍士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戰栗。
關俊彥知道時候到了,將名刀村田反手丟給毒島冴子,同時呼喊道:
“紅姬!”
早已經將改造領域張到最大的刀女兒心領神會,左手一揮,地麵為之兩斷,將毒島父女連同酒吞童子的腦袋遠遠送出。
和本願寺顯如不同,關俊彥沒有牽連他人的習慣,不管自己變得有多麼強大。
而後,關俊彥雙手握住新得到的“鬼切”,朗聲道:
“請前輩出劍。”
“一之太刀。”
老人點頭,以少有的凝肅聲音報出招名,以示對關俊彥的認可。
隨後起劍。
動作極為緩慢,不像是在出劍,反而像是在寫字。
寫就東方文字中最簡單,最起始的一筆——橫,也可以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