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鋸齒不是齒狂鐮最堅固的地方,卻依舊讓泰世心神震動,主動帶著齒狂鐮一起後撤。
兼定大小姐借機攏起衣袖,重疊的繁花與真言當空變換,定格為一把介於虛實之間的打刀。
大小姐單手持刀,對禦門院泰世道:“你不過來嗎?那我過去了。”
泰世架起鐮刃,卻沒能等到大小姐的攻擊。
因為下一秒,大小姐放下了刀,與此同時,背後的劍爐轟然炸裂。
火焰奔流,巨響轟鳴,卻壓不住清越的金屬顫鳴之音。
周圍的觀戰者都是刀匠,如何不知道那是刀的鼓動。
全新的名刀,出爐了。
金與火的交鳴聲中,精赤上升的少年鍛造師丟開手中磨損嚴重,幾乎看不出錘頭的鍛錘,伸出雙手,握住兩把,成対的單手刀。
式樣嚴格來說不是日本刀常見的脅差、打刀、太刀、忍刀,更接近於苗刀與大環刀的結合體,比苗刀長,比大環刀短,背後也沒有環。
刀背刀脊呈現青黑色,刀刃部分以日本刀特有的“雲紋吞雪”鍛造而成,鋒芒極盛。
“花風絮亂,花神啼鳴,天風繁亂,天魔嗤笑,花天狂骨。”
輕吟低語之中,關俊彥步出隻剩殘骸的劍爐。
不需要多言,九字兼定收起手中無有之刃,退至一側,讓主人與敵人之間再無阻礙。
其中一把單刀緩緩舉起,直指禦門院泰世手中的齒狂鐮:“試斬!”
試斬,顧名思義,測試,斬擊。
這是全世界鍛造師通用的慣例,新武器鍛造完成都要進行測試來判定是否合格。
一般來說,試斬的對象是事先準備好的試刀石或者牲畜之流,在古老野蠻的時代也有用奴隸的,不過現在已經廢止。
以高等級的兵刃作為試斬對象屬於比較少見的選擇,這意味著鍛造師對於鍛造的作品非常滿意,有著不可動搖的自信。
“你們主從還真是一樣的性格。”
禦門院泰世被激怒了。
這是比無法理解的狀況,比安倍家的血脈呪縛,甚至比直接殺死他本人還要過分的行為。
對花天狂骨的自信,等於對齒狂鐮的輕視,等於對齒狂鐮的鍛造者的侮辱。
這是以鍛造為業,為傲的刀匠絕對無法忍受的。
“想試斬儘管過來,在此之前,我會用齒狂鐮最強的一擊,將你們絞成碎片——輪舞!”
鐮刃上剩下的四枚齒輪應聲脫離,在空中化做圓弧,從前後左右分彆將關俊彥圍在當中。
禦門院泰世以手中巨鐮為牽引,同時牽動齒輪旋轉,畢竟。
相同的轉速,相同的鋒銳,相同的震動引起了大氣的共鳴,霎時間關俊彥如同置身千刀萬剮之中。
並且隨著齒輪的接近,絞殺的力度還會越來越強。
作為傳奇級的鍛造師,泰世鍛造的武器,絕不隻是鋒銳堅固這麼簡單,還融合現代武器的理念,加上了科學的要素。
麵對這樣的攻擊,關俊彥隻是平靜地架起雙刀,像是大小姐舞袖般雙刀環繞身周,畫了個一個圈。
“不精獨樂。”
刀刃劃過大氣,帶動氣流,頻率和數量無法和齒輪殺陣相比,但勝在密度更大,力量更為集中,很快在殺陣中開出一個缺口,迅速直達殺陣陣眼齒輪的位置。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新刀“花天狂骨”的本體也到了,一刀斬在齒輪最薄弱的中縫處將其一分為二。
殺陣四角,四去其一,陣勢威力大減。
不給敵人補救的機會,關俊彥順勢脫出齒輪的圍殺,手中的另一把刀直接斬向禦門院泰世的本體。
後者可以躲,卻沒有這麼做,而是揮舞鐮刃本體迎擊。
賭上鍛造師的驕傲,賭上自己的傑作,以刀對刀。
雙方擦身而過。
關俊彥前行三步,手中雙刀掉落在地。
禦門院泰世腦門一亮,讓女性都羨慕的飄逸長發以及手中的齒狂鐮被齊根斬斷。
散落的煩惱絲,與旋轉拋飛的齒狂鐮本體之下,禦門院泰世兩眼無神,軟軟跪倒。
“我……輸了?”
關俊彥以手指按住眉心,穩定住虧空嚴重的魂體,用不大卻清晰的聲音說道:
“作為勝利者,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麼,但我現在沒那個精力,所以,花,小狂,交給你們了。”
“交給我吧。”
“哦。”
掉落的雙刀既是因為地魂的虛弱,也有方便花天狂骨化形的考量。
與麾下所有式神都不相同,花天狂骨在成刀瞬間便已覺醒。
這其中有很多種因素,狂骨一族“狂骨”的代代積累,萊維玫瑰所蘊含的特殊靈性,以及最關鍵的,劍爐恐山本身蘊含的強大靈氣,以及關俊彥日複一日的用金行之力的滋養。
她們是與生俱來的式神,是天生的妖怪。
因為是對刀,顯化的人形也是兩名。
說是姐妹也可,說是母女也可。
一禦姐,一少女。
都是紫發紫眸,額頭墜有骷髏發誓,五官輪廓極為相似,區彆隻在於成熟程度。
年長的那位右眼被眼罩遮住,年少的那位左眼被頭發遮擋。
禦姐一身宮裝,肩部微露,做貴婦打扮,煙行媚視。
少女裹著忍者緊身衣,眼神冰冷無機質。
少女小狂哦了一聲再無下文,禦姐花天魅惑一笑,朱唇輕啟:
“是不是很疑惑,明明武器的素材不比我和小狂差,鍛造的手法,誕生的年份,時間的積累還要勝過我們,最終卻淪落到這樣的結局?”
禦門院泰世猛然抬頭,麵色蒼白,表情執拗,他就是這麼想的。
“答案很簡單,你們沒有我們的默契。”
“不可能!齒狂鐮可是量身打造,共同成長的武器,怎麼可能會輸給你們?”
“隻是使用方式、個人習慣、身體機能、靈力屬性等身體層麵上,不是嗎?”
花天豎起一根手指,止住泰世的咆哮,之後伸手指了指心口。
“最關鍵的地方在這裡,你們的靈魂,你們內心的最深處,沒有完全契合。我和小狂完全相信主人,主人也完全相信我們,這種信賴關係沒有摻雜任何其他的東西,你們呢?至少我不認為齒狂鐮會信賴施加在你身上的束縛與怨念。”
禦門院泰世的頭複又低下,看著手中齒狂鐮的長柄,怔怔出神。
道理,他懂,很早就懂了,不止一次和鍛造師們傳授這樣的道理,卻獨獨忽視了自身的內在。
一手鍛造出來,被視為兒女的齒狂鐮怎麼可能會對束縛父母的詛咒有好感?
而在這樣的巔峰對決中,一念之差,便足以左右勝負的天平。
想通了這一點,泰世吐出一句很久多沒說出的話:“我……輸了。”
“輸一次沒關係,我和主人沒有傷及到齒狂鐮的根本,還有修補和強化的餘地,期待和你們的再次對決——這樣說沒問題吧,主人。”
“當然。”關俊彥點頭,肯定花天的約戰,“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出發了,晚了安倍晴明可能會被其他人砍死——小狂,影鬼。”
小狂又哦了一聲,腳下陰影蔓延,形成獨特的影子空間,花天第一個走了進去,第二個是九字兼定,然後是關俊彥。
“關先生,你的魂體……”撤去大陣的恐山安娜喊了一聲。
“無妨,馬上就能歸一,這點損耗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些天受安娜小姐照顧,等我解決了安倍晴明,再登門道謝外加賠償劍爐的損失,先行告辭。”
影子空間翻滾,將一行人的身體包裹,等到影子散開,一魂三式神都已消失不見。
隻麵麵相覷的一乾人等,以及被繞過一命,情緒複雜的禦門院泰世。
解決已經證道超越的安倍晴明,老實說,他不信。
但他又忍不住有些期待,如果這個少年能再次創造奇跡,對於自己,對於長久活在安倍晴明陰影下的禦門院說不定是件好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