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序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濕潤的泥地上。
1982年的農村,空氣中彌漫著稻田和泥土的混合氣息,遠處傳來幾聲雞鳴和狗吠,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他剛剛正從路邊的那個簡陋旱廁裡出來,胃裡翻江倒海,強忍著才沒讓自己吐出來。
那個旱廁,不過是用幾塊木板和茅草搭成的簡易棚子,裡麵沒有衝水設施,隻有一個大坑,坑裡的糞便堆積如山,蒼蠅嗡嗡作響,令人作嘔。
陳明序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新鮮的空氣吸入肺部,驅散鼻腔裡刺鼻的臭味。
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看到的是一片片低矮的土坯房。
房頂上鋪著稻草,牆角長滿了青苔,屋簷下掛著幾串紅辣椒和玉米棒子。
村裡的道路是泥濘的,雨後更是泥濘不堪,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滑倒。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褲子是那種常見的藍色勞動布,腳上是一雙解放鞋。
陳明序環顧四周,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穿越回了那個物質匱乏、生活簡樸的年代,麵前的正是他曾經無比渴望逃離的地方。
深吸口氣,陳明序沿著蜿蜒的小徑,來到了村頭的那條小溪邊。
陽光透過稀疏的樹梢,灑在清澈的水麵上,波光粼粼,他的視線中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的媳婦丁秀秀,正在溪邊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彎著腰,雙手熟練地在搓衣板上搓洗著衣服。
水花四濺,她不時用木桶從溪中舀水,澆在衣服上,衝洗掉泡沫和汙漬,偶爾會因為用力而微微皺眉,但很快又恢複平靜。
陳明序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眼眶濕潤,腦海之中塵封已久的記憶慢慢浮現上來。
“呀,你怎麼一個人從鎮上回來了?”
丁秀秀若有所感的抬頭,看到是陳明序,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又疑惑道:“你這是咋了,怎麼就哭了?”
“沒事,眼睛進沙子。”
陳明序連忙抹了把臉,壓住心中的激動。
前世的時候,他是出了名的遊手好閒,上了個初中就自視是個知識分子,對農村生活充滿了厭惡和不屑。
他總是夢想著能夠離開這個地方,去到大城市,過上富裕的生活。
但他的這些想法和行為卻是那麼的不切實際。
最要命的是,他又偏偏不信那邪,跟親朋好友借了筆錢就拋妻棄子的出去闖蕩,結果虧得一乾二淨。
虧了錢後,他就不敢回去,悄悄躲在外麵。
最後還是被他拋棄在家裡的媳婦拚命打工賺錢,幫他還了賬。
但他媳婦也因為勞累過度得了肺癌,他偶然得到消息趕回去的時候,甚至連媳婦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三個女兒也根本不認他這個在生活之中就不存在的父親。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幡然醒悟。
但一切都已經晚了,他的下輩子一直是在痛苦中度過的。
沒想到老天爺竟然還願意給他一次機會,讓他回到1982年。
而且還是在他打算借錢出去闖蕩之前。
一切都還有機會,這一世他一定會好好彌補媳婦和三個女兒,帶著一家人過上幸福的生活。
“那你先回去吧,我把這些衣服洗完就回去。”丁秀秀道。
陳明序站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