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小時,駱舟從稿子上抬起頭,衝著周頌挑起了大拇指,想了想,又加了一個拇指:“稿子真不錯。我原本還想怎麼指導你改改,看著看著,自己就看進去了。要不是知道你之前都在寫詩,還以為你是發過幾篇小說的老手呢。”
“這麼說,周頌的小說能發表了?”夏琳放下已經看到第三本的雜誌,興奮地衝口而出。周頌想做的事情能不能做成,她比對自己的事情都關心。
“我個人覺得,《夏日的庭院》肯定是已經達到發表水平的,但它是個好幾萬字的中篇,占版麵會比較厲害,所以還得給領導看看。”駱舟笑著回答,“我會儘全力跟領導推薦這篇小說,如果領導也看中它,那就好說了。”
“哦……”夏琳感覺心裡有些悶得慌。這兩天,無論她還是周頌,都為完成稿件投入了很大力氣,而且,這篇小說還是周頌為了獲得她媽媽的認可,加班加點寫出來的,這對她來說意義重大。然而小說拿到《七月》來,卻有可能因為“領導沒看上”而喪失發表機會。
夏琳知道,她這麼想很不講理,《七月》,或者說素未謀麵的主編,以及駱舟這個編輯沒有任何義務給周頌發表作品,投稿需要審核與衡量,這是人家的工作流程。但在她心目裡,周頌的作品就是最好的,如果沒有發表,隻能怪《七月》上下有眼無珠。
“駱哥,那就麻煩你幫忙向領導推薦了。”周頌倒是很淡定,他不但對《夏日的庭院》的質量很有信心,而且也看出來,駱舟對這部作品確實相當喜歡,“我還有一些其他的靈感,而且有把握寫出來不會比《夏日的庭院》差。如果這篇能夠順利發表,我就敢往下寫了。”
“好啊!”駱舟一下子就激動起來,哪個編輯不期待自己能發掘出一個好作者呢?特彆是能長期產出優秀作品、而非曇花一現的那種,“用稿的事情,我會跟領導好好分說的,爭取儘快發表。你放心,隻要一過稿,我馬上就發稿件錄用通知。那個,信還是寫到你學校?”
“寫到學校就行,多謝駱哥。”周頌很有禮貌地衝著駱舟點頭。到這一步,他覺得《夏日的庭院》已經有七八成的機會能夠被錄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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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周頌,駱舟直接拿著稿子去了主編屋裡。主管華北片的組長最近家裡有事,請了長假,所以他們負責華北片的編輯都是直接向主編彙報。
“這是我幾個月來看到的最好一篇小說,我覺得您應該看看。”他把稿子遞給正在收拾桌子,做下班準備的主編。
“你小子,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下班了,還給我找事?”主編笑罵,“至於這麼著急嗎?”
駱舟想了想:“我跟您這麼說吧。三點那會兒,我在樓下打籃球,這篇小說的作者帶著稿子來了。我看完小說,把作者送走,就直接來找您了。”
“真這麼好?”主編半信半疑地接過稿子,戴上老花鏡,坐回椅子上閱讀起來。
作為一個從未脫離一線業務的資深編輯,主編很自負於自己對文稿的判斷能力。照他的說法,無論是詩歌、小說、雜文還是散文,自己隻要一目十行地掃視一遍,就能對稿件的質量下一個基礎判斷,而且百不失一。但今天拿到《夏日的庭院》,他看完開頭以後,沒有按工作習慣“掃”下去,而是一字一句地閱讀起來。
三個異想天開又一肚子煩惱的小孩,一個因為負疚自我流放的老人,小孩因為麵對死亡而恐懼,但又會因為不了解死亡究竟是什麼而好奇,老人在衰老到瀕臨死亡的時候,遇到了“觀察”他的小孩。對於老人來說,小孩的行為無疑是殘忍的,但又毫無惡意。這樣一個故事,後麵又會怎麼發展呢?
抱著這樣的好奇想法,主編不斷翻動稿紙,一口氣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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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後,主編放下稿子,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特麼的,讀到最後,我還真有點兒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