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風在山穀間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枯葉,輕騎兵們的馬蹄聲在穀中回蕩,與風聲交織成一片,奏響悲涼序曲。
對於這些突厥輕騎兵們來說,緊張嗎?
自然是有的,僅僅是片刻之前,他們的刀劍與輕矛從那人身上劃過,卻未能傷及其分毫。
在片刻的片刻之前,那人向他們宣告:真主便允我,祂已讓世界上的萬物都發誓傷害不到我。
若那人說的是真的當如何?那可太過駭人了。
隻希望,先前的那一幕僅僅是精靈們的鬼把戲。
在伊斯蘭文化中,精靈是頗為特殊的存在,他們被認為是一種超自然生物,具有自由意誌,這意味著他們可以選擇行善或作惡。
若說人類是由泥土所造,天使由光所造,那麼精靈便是無煙的火焰而成。
尋常刀劍傷不到精靈,也情有可原吧?
作惡的精靈能夠引發恐懼、混亂或精神錯亂,但那通常是間接的。
在場的諸多穆斯林,他們尚未聽說過有精靈直接謀害人類性命……
當然絕大多數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其實意識不到太多東西。
他們隻是茫然的跟從最前方的騎兵隊長,向著那有著一頭淺金發色的年輕人,發起了衝鋒。
秋日的光,灑在蓋裡斯的頭發上,散出一圈光暈,令世界為之定格。
那些馬匹的踏蹄聲與風聲交織在一起,他們所合奏的曲調,在蓋裡斯聽來,略顯縹緲。
本該是七八拍那種急促與不穩定的現實曲調,對蓋裡斯而言,被簡化到了四一拍的極簡風。
創世之初的那聲【要有光】是創世的樂章,時至今日,人類不過是被困在其中短短一節中。
蓋裡斯抓住了那節拍韻律的變化,他與尋常人看待世界的目光,早在那雨夜裡便不再相同。
因此,當他揮劍的時候,其他人目光中僅僅是隻能流露出駭然。
他們下意識的想要避開蓋裡斯,他們試圖揮劍去攔,可節拍上的不一致,使得他們根本來不及。
當這十來名輕騎兵,與蓋裡斯擦肩而過時。
一匹戰馬被斬斷馬頭、兩匹戰馬沒了前蹄、三名騎手腦袋飛起。
精靈?
精靈們能殺人嗎?他們殺人有這法蘭克人殺的那般利落嗎?
活下來的人,麵露驚駭,因在他們與蓋裡斯交叉而過的時候。
他們親眼見證,那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接連劈斬,他們親眼見證那魔神一般的人物,即瞬間斬斷馬頭、斬掉馬蹄、斬下人頭……
一時間,數朵猩紅玫瑰在這綻放。
而那舞台的主角,依舊獨自踱步,僅僅是留下一個背影給馬赫他們。
先知假不假,在這個時候其實已經無所謂了。
馬赫也好、亞西爾也罷,他們或許相信真主的存在,但對於伊斯蘭教的種種戒律,大多不屑一顧。
這些人早已不在乎來世的結局,僅僅追求今生的瀟灑。
可當真正的大能者,向他們展現世界的另一番麵貌時,他們也不由得陷入惶恐。
隻是,由不得他們惶恐了。
在那些嚇破膽的騎兵,不願勒馬,而是一路狂奔的時候。
穀口的矛兵們向後退去,露出一整排的弓弩手。
看見這一幕的馬赫,自然心知肚明,自己早就暴露,這是被人給埋伏了。
他狂吼著下令:“弩矢來襲,所有人自行遮蔽!”
在他指令剛一說完,便是三十多支自百米外齊射的箭矢,自他頭頂飛過,落在車隊中。
三十多人的齊射,自然談不上什麼鋪天蓋地的箭雨,可那些偶爾貫穿肉體的沉悶聲,依舊令這夥人感到恐慌。
可事到如今,馬赫也不覺得能有什麼退路,他匆忙下令,讓車隊裡的所有人,轉入作戰狀態。
當後麵那些馬車上的蒙布被掀開,便露出了其中所藏的兵器與盔甲,還有大量早已準備就緒的步卒軍士。
在這一陣陣接連不斷的箭矢中,那些全副武裝的重步兵步卒開始集結。
與其他被射到倉皇而逃的人不同,那些箭矢對著甲的士兵們而言,幾乎沒有任何損傷。
他們從容不迫的集結,他們毫不慌張的列隊。
這些士兵的出場,穩住了突厥人這邊的的陣線,使得原本慌張的那些匪徒,也開始漸漸穩定心神,他們在穿戴好自己的盔甲,找到武器後,漸漸完成結陣。
眼下的戰局,已經迫使馬赫忘掉先前的那一幕了,畢竟在這個箭矢不斷落下的環境中,如何殺死敵人、如何活下去,才是當務之急。
但考慮到穀口那邊堆滿了長矛兵,單純依靠重步兵去肉搏,是難以撕開對方戰線的。
而整個穀口的寬度又有限,縱然馬赫這邊在士兵數量上居於優勢,卻也展開不了,最後若是打成添油戰術的話。
馬赫可以確定,自己這邊是必敗的。
因為他麾下的那些士兵,本質上就是為了發財,才聚集在一起的匪徒。
隻有活下去,才能享受到發財帶來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