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是高原,但每年的降水也最少有著350毫米,維係著秋耕春收也是夠了的。如今便是冬春交替的時節,冬雨已經是漸熄,在三月初又將迎來那陣陣的春雨。
大半年前,蓋裡斯便是在這外約旦高原的春雨中死而複生,現如今已是一年都快要過去了。
蓋裡斯帶著巴利安離開了阿爾哈迪鎮,踏入了那荒野。
在這片有著星星綠意的高原上,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一個二十不到的青年並肩而立。
蓋裡斯要高上少許,也顯得更加挺拔,巴利安則胸膛更為寬闊,有著一頭深棕發色,其實頗為俊朗。
在遠離了小鎮後,認定天下地上僅他們二人時,巴利安率先頓下腳步,然後與看著蓋裡斯的麵龐,先開口了。
“你說你是先知?是耶穌的弟弟,在死時於天國中同天父相見?”
哪怕,他已經見過了蓋裡斯身上的傷口,將那些疑問進行了擱置,但並不代表他就覺得蓋裡斯是真先知。
有可能隻是運氣好,有可能僅僅是被上帝所治愈,有可能甚至是魔鬼的力量……
他能理解蓋裡斯為何要包裝自己,他能想到蓋裡斯背負了什麼。
在這片荒涼大地上,如果想要從無到有建設一片領地,想要彌合基督徒同穆斯林間的鴻溝。
那麼假稱先知,便是一種絕妙方法。
用一種新的宗教認同,代替舊的宗教認同。
但他依舊覺得蓋裡斯這麼做頗為褻瀆了,隻是先前在鎮子中的時候,他不好開口。
畢竟那個鎮子,已經顯然都是蓋裡斯的信眾了。
當著信眾的麵質疑他們所信的先知,漢弗萊已經見證過那沸騰的大海了。
“我當然是先知。”蓋裡斯朝著巴利安攤了攤手,就很坦蕩,現如今的他,已經不會再去糾結許多。
縱然,從未有過人或神,將使命壓在蓋裡斯的身上,但他依舊如耶穌一般,親自背負起了【十字架】。
還是那句話:物不得名之功,名不得物之實,名物不實,是以物無。
有時候,蓋裡斯時常會去想一件事,若去掉後人對耶穌的種種神化,將其還原成一個活生生的凡人。
那麼當耶穌闖入聖殿,指責祭司長和文士使得聖殿成為賊窩時,他在想些什麼呢?
或許是真的忿怒了,而在他被猶太人長老威脅舉報後,羅馬人來抓他時,耶穌又在想些什麼呢?
他頂著羅馬總督的問詢,周圍人的蔑視,依舊坦然說自己是先知,那時他又在想什麼?
隻要輕輕一句否認,就可以脫離死罪,可他卻不曾說出……
確實是耶穌自己背負起了【十字架】,直至其死,他都未曾否認過自己。
這確確實實是在違逆權威,在同腐朽的猶太上層所對立。
便如後世那位卡米洛·托雷斯神父所言:如果耶穌活著,他會是一個遊擊隊員。
蓋裡斯時常會覺得,這句話其實沒什麼問題。
“你如何證明?”
巴利安的眼眸是琥珀色,這雙瞳孔裡沒有絲毫帶著玩笑的意味。
蓋裡斯依舊是攤著手,然後這個年輕人便從巴利安身前消失了,緊接著就在巴利安還未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前,他感覺自己右肩被輕拍了一下。
近乎下意識的,巴利安轉過身就一拳打去。
然後便發現自己的拳頭,被蓋裡斯左手接住。
而這一拳不僅沒有對蓋裡斯造成任何傷害,反倒是自己被震到了,猶如向花崗岩揮拳一般。
巴利安死死盯著蓋裡斯,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便是眼都不敢眨一下。
可這並沒有什麼用,他的左肩又被輕輕拍了一下,這一次巴利安卻沒有再去揮拳了。
麵上的神情,說不出哭說不出笑,一時間既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這個世界,不知道該用何種語氣同蓋裡斯去聊。
最終,良久,當他在哽咽幾下,情緒平複後才轉過身問道:“先知,你自天主那帶來了什麼預言?”
此刻,下午的陽光灑在這片荒涼的高原上,卻帶不來絲毫的溫暖。
地表一片蒼黃,稀疏的植被於風中苟延殘喘,遠處的山脊線如同失去生氣的骨架,橫亙在蒼白的天幕下。
時間在這裡仿佛停止了流動,隻有日頭一點一點西斜。
立在這麼一片土地上,蓋裡斯重複了當初耶穌所說過的一句話。
“幾時,你看見耶路撒冷被軍隊圍困,那時你便知道:她的荒涼近了。那時,在猶太的,要逃往山中;在王都中的,要離去;在鄉間的,不要進都城。因為這是報複的日子,為要應驗所記載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