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教堂坐落在小巷深處,黃褐色的磚牆斑駁破舊,屋頂瓦片多處塌陷。
乾枯的橄欖木門框上刻著褪色的十字架,門檻處堆滿了泥土與乾草。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內部空間狹小昏暗,僅有幾排破舊的木質長凳,表麵布滿凹痕與刮痕。
教堂中央的鐵質吊燈早已熄滅,灰塵厚重。
牆壁上的彩色玻璃窗模糊不清,透過汙垢灑下昏黃的光束,將祭壇處的耶穌像照得斑駁。
然而,就這麼一處地方,卻是洛瑞安他們的心靈港灣。
在安托萬接管這處教堂之前,一直以來是另外一位老神父負責。
貧困的居民們在這裡將痛苦與祈求述說,教堂長久的承載著他們的哀傷記憶。
在動蕩與絕望中,默默守護著貧窮人的微弱希望。
今時今刻,阿爾邦便在這所教堂裡痛哭流涕,因為他便如那經書中的猶大一般,為了區區三十枚銀,便要去謀取無辜之人的血。
他玷汙了這座教堂聖所!
要知道,在過去的這一個半月裡,他們這片堂區,多少人都是靠著蓋裡斯才活下來的!
便是他自己,亦曾前往過地下教堂,領受過沾著肉汁的的麵餅。
那種絕妙的味道,隻要一想起來,便口齒生津。
更不要說蓋裡斯隻收一枚銅菲爾斯,就能出診,替人治病。
哪怕很多人,心知肚明,他們隻是想從蓋裡斯那邊討一口飯吃。
但主不在乎,蓋裡斯也不在乎。
隻要一枚銅菲爾斯,不說病治不治的好,至少蓋裡斯都會儘力相助。
“沒事的,一切都未發生,每個人都會跌倒,立即站起來就行,不要把罪留在你心中一秒。”
“我們的父,最喜愛悔過的人,哪怕是這世界上最輕微的悔過,隻要是真誠的,都能讓祂忘卻所有的罪。”
“即便是魔鬼的罪,我們那在天的父亦能予以赦免,當然,前提是那些魔鬼們,真懂得什麼是悔過。”
對於天主教而言,懺悔是異常重要的事,對於蓋裡斯而言,懺悔同樣是非常重要的事。
因為每個人都會犯錯,這些錯誤自小到大,無論窮人、富人,無論是好人、壞人,都會有。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人,因而必須要有一個讓人能夠改過自新的機會,而那就是悔過。
當然懺悔終究是一個非常主觀的東西,僅僅能在神學層次上給予寬恕。
在蓋裡斯神學中,若想在世俗層次上,洗去過往的錯誤與罪過,那就需要人進行補贖。
補贖是為所犯的錯誤做補償或贖罪,是要以愛德的行為,落實在現世中。
蓋裡斯的神學與天主教的神學,在這一點上發生了分歧。
天主教中的補贖,主要在於祈禱、齋戒、幫助窮人等。
蓋裡斯神學中的補贖,除去祈禱外,則是更加明確的指向了社區服務、對抗社會的不公不義以及貧困。
“你的罪,被赦免了。”
“這些錢,你也帶回去,買到食物後,不可獨自享用,而當分給那些與你同樣吃不飽飯的人。”
蓋裡斯親自俯下身子,將那些被瘸腿阿爾邦所灑落地麵的銀幣,一一撿起來,然後遞給了那蒼老的男人。
“可、這些錢……”
那男人乾裂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想要辯解,卻又舍不得被蓋裡斯遞回來的銀幣。
“錢就是錢,既然他們給你了,那麼你便拿著。”
“若你覺得這錢,拿了不心安,你便幫我把那請你來殺我的人找到,我要去找他談一談。”
“我的命,必定不止30塊銀錢!其中必定被吞沒許多!我要把那些人一一都給找出來!”
瘸腿阿爾邦張了張嘴,他不曉得這算什麼。
可神父都這樣說了,一時間瘸腿阿爾邦都隻能點點頭,他實在是舍不得那30塊銀錢。
而若想拿的心安理得,卻就隻能聽蓋裡斯的吩咐。
當蓋裡斯攙扶著瘸腿阿爾邦離開這破舊的教堂時,原本昏黃的教堂,都顯得亮堂了不少。
原先的塵埃,亦隨著他人心靈的被潔淨,一同被微風吹向了教堂外。
……
雖然都說殺手與妓女是人類曆史最古老的職業,但比起妓女的泛濫成災。
殺手這個東西,其實沒那麼普遍。
真正的殺手,都在給封建領主當騎士,又或者成了雇傭兵,到處為金主服務。
那種所謂的、接臟活的、拿錢買命的人,在大多數時間的大多數地點,終究隻是都市怪談罷了。
卡拉克城這麼一個彈丸之地、六千號人口,有個錘子的職業殺手。事實上,這六千號人口,誰和誰之間,還不是沾親帶故呢?
上城區的那些老爺,覺得自己同下城區的苦力工匠,是兩個世界的人,實則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