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灼熱乾燥,陽光似若一柄無形利刃,切割著這大地,令其開裂、乾涸。
卡拉克城在遠處的高台上猶如一隻盤踞的猛獸,土黃色的城牆在烈日下,顯得有些刺眼。
高原上的風從沙礫和乾裂的泥土間卷過,揚起了塵土,使得阿迪勒不由得眯了眯眼。
身為作為阿尤布家族的一員,阿迪勒曾在讚吉王朝中服役,擔當過一位軍官。
而在努爾丁去世後,阿迪勒便毫無顧忌的轉投到薩拉丁麾下,幫助自己的兄長統治埃及。
在中東這片熱土上,父死子繼似乎從來都不是什麼定理。
對於蘇丹個人的效忠,往往遠勝於對王朝的認同。
確切說,中東的這些王朝,他們根本就談不上是什麼國家,而隻是一個個又一個的軍閥勢力。
對於軍閥而言,能夠在其死前都未曾背叛,就已經十分難得了。
因而,這片土地上,也難尋傳承能夠超過三代的王朝……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說阿迪勒沒有野心的話,那自然不可能。
可如果想要奪取蘇丹大位的話,那麼就需要足夠的實力,足夠到鎮壓自己那些侄子的力量才行。
如果能在犧牲極少的情況下,拿下卡拉克城,那麼對於阿迪勒而言,自然是極好的。
事實上,他也並未帶出太多的兵馬。
在外約旦這片荒涼土地上,一旦軍隊超過4000,那麼維係起來就相當困難了。
“馬利克、再組織一次攻城,這一次規模要大一些,我們需要給這座城市,施加點更多的壓力,迫使他們儘快做出決定。”
阿迪勒轉過頭,對身旁的年輕人如此吩咐了一句。
那年輕人也點頭回應,轉頭去調遣軍隊。
按照阿迪勒的吩咐,這一次可就不是什麼試探性的攻擊了,而是要確實向卡拉克城展示一下他們的軍力……
……
在同一顆烈陽下,卡拉克城教堂外的廣場上,醞釀著難言的緊張氣氛。
艾蒂安有些汗流浹背,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然而突然在人群中,有人指責他是殺人凶手。
眾所周知,他艾蒂安一向是與人為善,便是隻雞都不敢去殺的好人啊!
“我哪裡殺人了?!我怎麼殺人了?!”艾蒂安瞪大眼睛,試圖在圍觀的市民中尋求支持,然而他的話語像是石沉大海。
然而就在他想要辯駁的時候,又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趕緊滾下來!你個殺人凶手!”
這聲音嘶啞低沉,與先前的指責截然不同,發聲的方向也不一樣。
艾蒂安的目光在喧鬨的人群中快速掃過,確定了那不是同一個人。冷汗從他的背脊滑下,焦躁漸漸吞噬了理智。
對此,艾蒂安大聲說道:“來人啊,把那個憑空汙蔑人的家夥,抓出來!”
然而,四周一片死寂,沒人回應。
教堂的高牆在陽光下投下長長的陰影,遮蔽了艾蒂安腳下的一小片地麵,但他卻覺得自己好似無處躲藏。
艾蒂安隻是一個市政議會的議員罷了,在城市裡,他哪養的出來什麼私兵呢?
那些負責維持秩序的士兵們,根本沒有理會他的呼喚。
更糟的是,那兩道聲音隻是個開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聲討的行列,憤怒的嘶喊聲此起彼伏地在廣場上響起。
艾蒂安看向周圍的市民,試圖從他們的眼中找到一點支持,然而人們隻是茫然地避開那些發聲的人。
很快,幾名陌生人被群眾孤立出來,直直站在艾蒂安麵前。
這五個人,年齡各異,有的瘸了一條腿,有的瞎了一隻眼,有的是膀大腰圓的壯漢,也有麵容猥瑣、滿臉胡茬的家夥。
他們穿著破爛衣物,身上散發著卑劣的氣息。
艾蒂安感到喉嚨發乾,這些人,他從未見過。
他們這五個人,不由分說地將艾蒂安和他同行的幾名議員包圍了起來。
下一刻,他們一齊從懷中掏出幾隻鼓鼓的錢袋,重重地砸向艾蒂安。
艾蒂安下意識地伸手去擋,但還是遲了一步。
沉重的錢袋從各個方向砸來,其中一個結結實實地打中了他的臉。
灼熱的痛楚讓他猝不及防地向後踉蹌幾步,差點摔倒。
散開的銅幣如下雨般四散落地,發出金屬與石板相撞的清脆聲響。
“是他!”那五個人齊聲大喊。
“是他出錢,叫我們去殺了蓋裡斯神父!”
一時間,所有看到這出好戲的市民們,都茫然了。
這怎麼,剛剛艾蒂安議員,說要追查到底,緊接著就冒出來五個人,拿著錢袋砸人,還說艾蒂安議員是雇凶殺人的元凶?
“這些染血的錢,都是艾蒂安他給我們的啊!”
“現如今,我們不要了,還給他啊!”就如早就演練好的一般,這些人在又一次齊聲大喝後,一個個的將事情的經過給繪聲繪色的說了出來。
艾蒂安是怎麼找到那個掮客的、那個掮客又是怎麼找到他們五個的,他們這五個又如何一層層轉包,沒人願意去動手殺神父。
再到最後瘸腿阿爾邦,在大庭廣眾下失聲痛哭,將他與神父之間的對白複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