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經降臨,莫諾正帶著一隊士兵巡視。
在這片晚風輕拂而過的高原上,營火零星閃爍,為周遭帶來去一絲溫暖。
一萬三千人的營地,哪怕隻是臨時的,都已經龐大到讓人難以管理了。
也就是蓋裡斯來的時候,不隻是帶了大量的食物、布料,還帶來了足足幾百人的民兵。
才勉強將這個龐大營地安置好。
也就是外約旦這片地,在10月份夜裡的平均氣溫還有16攝氏度左右,卷著點毛毯就能過夜。
要不然光一萬三千人的帳篷和被褥,就多的嚇人了。
走在規劃好的道路上,莫諾能見到這些難民們正裹著蓋裡斯所帶來的毛毯,他們中大多數都身無分文,在過去幾天裡,以單薄的衣裳與入秋的寒冷艱難對抗。
可以說,蓋裡斯帶來的這些毯子,讓他們在溫暖中睡的都很香。
巡邏的過程中,莫諾還走到了隔離的病區,那些醫生們,正打著火把連夜檢查那些病人的處境。
身體虛弱的便被灌下濃湯,而還有些病人,則被強硬壓住四肢往他們嘴裡灌藥。
僅僅是嗅到那種難以言喻的辛辣滋味,莫諾就確定那藥水一定很難喝。
這些陌生的人,總是在竭儘全力的幫助難民們,替難民們帶去溫暖、替難民們治愈疾病。
莫諾已經有些相信巴利安的話了,或許這片土地真的是新的迦南。
等巡視完這個片區後,莫諾又來到了女營的位置。
就在莫諾剛到這個位置後,就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發現這一異動的莫諾立即拔劍追了上去。
在過去的五天裡,將這一萬三千人的行軍隊伍管束好,可不隻是依賴巴利安的個人威望。
很多時候都需要當機立斷的處理問題,哪怕那意味著有人要見血。
“站住!”
聽著身後的大喝,前麵那人反而是跑的更起勁了
但沒跑多久,前麵那個身影,腳步就有些慢了起來,然後被一塊石頭絆倒,狼狽地摔在地上。
莫諾見狀,加快腳步逼近,正當他準備揮劍攻擊的時候,他的肩膀被輕拍了一下。
近乎下意識的,莫諾一個脫身,便向自己身後斬去。
劍刃在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澤。
然後,莫諾便突然間覺得自己揮了個空。
先前拍了他肩膀的人,以近乎平移的方式,與自己的劍尖擦身而過!
這詭異的瞬間之後,莫諾才意識到自己身後那人,是白天見過的蓋裡斯,也就是巴利安口中的【先知】。
然後他又反應過來,先前蓋裡斯的身法,屬實有些嚇人了,因為那是以飄的形式,躲開了他的那一劍!
與此同時,蓋裡斯也直接開口:
“彆急,這個人,其實沒有什麼惡意,你可以聽聽他的話,再做判斷。”
停頓片刻,莫諾的眼神在漆黑中漸漸柔和下來,將劍收回稍許。
倒地的男人喘著粗氣,臉上寫滿焦慮。
他低聲解釋道:“我隻是想看看我的妻女,最近營地裡有不好的傳聞,心裡不安……”
他的聲音裡摻雜著深深的關切與恐懼。
信任是昂貴的,即便是對待巴利安,他們這些難民也不可能做到全身心的信任。
特彆是今天晚上,強行將男女分開,這就帶來了更多的恐懼,難免讓這些難民們想東想西。
雖然士兵們不斷宣傳,這是為了避免某些事情發生,但終究有人放不下心,想要過來探望自己的妻子。
在對方那絮絮叨叨,夾雜著愧疚之情的話語下,莫諾將劍收了回去可他還是接著說道:“那你跑什麼!說清楚不就行了!”
摔倒在地的人,被蓋裡斯扶起來,他一時間有些語塞,最後就吐出一個詞:“我怕。”
莫諾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這種人之常情他也是能理解的。
天上的月亮在不斷攀升,地上的人有著各自的悲喜。
……
在次日的清晨,很多穿著鎧甲的士兵們開始搖鈴、吹哨、敲鑼,把沉睡中的難民們喚醒。
民兵們大聲告誡大家要保持原地不動,早餐很快就會送到。
為了讓大家有序排隊,難民們再三被強調:誰要是敢打亂秩序,就會被拿棍子教訓。
蓋裡斯對待這個世界有著自己的仁善之心,但他同時也會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摩人性,因為世界、就是這個樣子。
自古以來賑濟災民,就是一件困難重重的事,而若是賑濟逃荒的災民,更沒哪次是不需要死人的。
當腰間插著劍,手裡捏著棍子的士兵,一次又一次警告難民群體不要騷動後,便有專門的士兵,在其他士兵的護送下,抬來了不少散發著食物清香的木桶或鐵桶。
這些木桶或鐵桶,一部分來自亞嫩供銷社的儲備,還有相當部分來自附近村莊。
在昨天夜裡一夜通宵未眠,光是籌集著一萬三千人的一頓早飯,就能將民兵們給累壞了。
若不是有著蓋裡斯親自帶頭,說不準早就有人撂挑子不乾了。
與此同時,巴利安還有莫諾他們組織各個營地的難民有序排隊,領取自己的食物。
當食物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難民們焦躁不安的心,也漸漸平息下來,至少這頓飯吃的不算差,巴利安應該不至於把他們賣了。
巴利安走在營地裡,僅僅是一夜,整個營地便在蓋裡斯井井有條的安排下,顯得生機勃勃。
而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那些施粥的士兵們,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情願,反倒是充滿了乾勁。
他們在自己軍官的帶領下,乾著種種與軍隊這個概念本無瓜葛的活,以一種全心全意的姿態,投入進了這次賑濟行動。
可以說這八百人不到的軍隊,與巴利安昔日所見到的任何一支大軍都截然不同。
在吃完飯,分流也就開始了。
首先是針對難民中的工匠群體,要將他們優先篩選出來,其中大多數會被送去斯卡爾村,繼續擴充手工場的規模。
較少的一部分則留在阿爾哈迪鎮。
一萬三千人的隊伍,要在這裡至少分成三隊,一隊留在亞嫩、一隊前往卡拉克城、還有一隊要前往蒙特利爾堡。
這些人的農民群體或有過耕種經驗,則被集中起來,計劃在教團或郡政府的資助下,去開墾荒地,建設大量新農村。
至於其他缺乏技術的人,則暫時先安置到各個莊園,或者法蘭克人村莊,待後續穩定後,再進行重新安置。
整個過程中,蓋裡斯展現出了與他過往風格極為不符的強硬。
因為他心知肚明,現在不是同難民群體講道理的時候,如果不能在幾天內完成分流。
那麼這一萬三千人,將會吃垮阿爾哈迪鎮的糧食儲備!
要知道這麼多的人口,每天僅僅是食物消耗就能達到七噸起步,也就是一萬四千斤起步。
這個規模的每日食物供給,對於一個人口不足一千規模的小鎮來說,是噩夢一樣的消耗。
在這種情況下,蓋裡斯也顧不了太多。
“我們當下必須要效率優先。”
很少,蓋裡斯會把話說的這麼重
……
以當下第二王國這邊的能力,其實根本沒有多少行政能力。
隻能說,依托著接受過訓練的民兵,加上帕拉丁群體的以身作則,那一萬多人在一周內完成了大體的分流。
而後續的安置,則就更是漫無止境的工作了。
但好在,至少與當下的蓋裡斯無關了。
蓋裡斯還替巴利安一家安排了個小院子,就在他的隔壁。
由於巴利安一家到來的時候,除了妻子與孩子,還有位管家和幾位仆人。
因而人數較多,一間小院子裝不下,那四個小鬼就被迫著住進了蓋裡斯院子的客房,與伊莎貝拉一起睡。
然後、然後每天七點不到,那群小鬼就能在院子裡嘰嘰喳喳的將蓋裡斯吵醒。
對此,蓋裡斯找到伊莎貝拉談判:“要不把他們安排去上學,然後叫他們住校?”
由於亞嫩郡的麵積還挺大,各個村莊來學校都有些距離,因此阿爾哈迪學校,其實是有住校設置的。
然後蓋裡斯,就聽見伊莎貝拉果斷拒絕了他的提議。
“不能。”
麵對著護犢子的少女,蓋裡斯也頗為無奈,但至多摸摸對方頭,心知肚明對方這是想要和自己的弟弟妹妹們多相處一段時間。
因為,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些日子伊莎貝拉就又要同這些小鬼們分離了。
就在這個時候,蓋裡斯的肚子發出一陣叫喚。
小鬼裡最大的那個男孩,便將自己手裡啃了一半的大麥餅,在蓋裡斯麵前搖了搖。
“蓋裡斯,你要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