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裡斯是一個喜歡以德服人的家夥。
他的德行眾所周知,每一個與蓋裡斯深入接觸過的人,都會對其深深敬佩。
但雨中的這些農民,他們是第一次見到蓋裡斯,因而他們不曉得自己在麵對什麼……
領頭的那人,腰間長劍才抽出一半,就已經被陡然出現的蓋裡斯一腳踹飛到老遠。
在這冷冽的冬雨裡,周圍一圈那些農民,下意識的一擁而上,想要擒住蓋裡斯。
然而、伴隨著一陣急促的擊打聲,那些人便被一一踹翻,跌倒在泥濘的地麵上。
尼古拉斯與安德烈那夥人,一陣悸動自內心深處發出。
每一次、每一次見到蓋裡斯這與神跡無異的體術,他們都有著頂禮膜拜的衝動。
這並非是人所能行的事跡,是確切無疑的超脫凡俗。
蓋裡斯的到來是對真福的又一次重申。
隻不過這一次的重申,是要宣告天國即將臨世。
【神貧的人是有福的,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哀慟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要受安慰。】
【溫良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要承受土地。】
【饑渴慕義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要得飽飫。】
【憐憫人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要受憐憫。】
【心裡潔淨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要看見天主。】
【締造和平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要稱為天主的子女。】
【為義而受迫害的人是有福的,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幾時人為了我而辱罵迫害你們,捏造一切壞話毀謗你們,你們是有福的。】
【你們歡喜踴躍罷!因為你們在天上的賞報是豐厚的,因為在你們以前的先知,人也曾這樣迫害過他們。】
——《馬太福音》5:3-12
自亞伯拉罕開始,天父就對祂的子民做出過許諾,天兄耶穌重提那些許諾,將之延展至天國。
天兄成為窮人,為的是與窮人們一同分擔貧窮,祂在世而不屬世,他與哭泣的人一起哭泣、跟歡欣的人一起歡欣。
祂指出了什麼樣的人,可上天國。
而蓋裡斯的出現,則是又一次的延續,他是在告訴世人,天國是要臨在地上的天國。
蓋裡斯,他就是“神愛窮人”的明證。
人類的社會,不同於自然界的物理法則,有一種力量叫做“相信”。
當人與人之間,相信他們有共同的祖先時,不論是否存在那個生物學祖先,都將有可能誕生一個【民族】。
當人與人之間,相信他們信奉相同的神祇,是同一位神祇的造物時,那麼【部落】與【部落】、【氏族】與【氏族】、【民族】與【民族】之間都可以聯合起來。
當人與人之間,相信有國王的存在,是治理他們的存在,那麼國王就真的存在……
蓋裡斯揮出去的是拳頭、踢出去的是腳,然而砸在人心的卻是“神愛窮人”。
因而,窮人也要奮起,以回應神的愛。
那些來者不善的家夥,則沒有想這麼多,在這個大雨傾盆的日子裡,他們直接被嚇傻了。
這是半次呼吸?還是一下脈搏跳動?
近乎五分之一的人,在這眨眼的功夫裡,就被接連放倒!
這是人力所能及耶?
“都是站起來去反抗過艾薩克的好漢,在這裡鬨什麼內訌!”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
蓋裡斯兩句話,就擺平了這幫人,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蓋裡斯說的對。
尤其是那些一瞬間就倒在泥地的家夥們,他們的哼哼唧唧證明了一件事——蓋裡斯的道理最大。
天空中的雨漸漸小了起來,但還是陰沉沉的,烏雲密布。
蓋裡斯身旁這些人,看似人多勢眾,卻人員更加複雜,比之尼古拉斯那夥人更要烏合之眾。
“現在,我提議!所有人一同組建塞浦路斯解放陣線,所有人一同加入塞解陣!一同對抗那個科穆寧僭主!”
“誰同意?誰反對!”
“僭主”原指在古希臘城邦中,通過非法或不正常的手段奪取政權的統治者。
這個詞在古希臘的早期並沒有完全負麵的含義,但隨著曆史的演變,它逐漸帶有負麵色彩,意味著獨裁、暴虐、不合法的統治者。
簡而言之,僭主最初是指通過非傳統或非法途徑掌權的領導者,後來演變為描述以暴政手段統治的獨裁者。
蓋裡斯說艾薩克是僭主,在座的這些塞浦路斯人,作為羅馬人、作為希臘人,他們是能理解的。
起初,艾薩克登島的時候,是偽造了公文,宣稱自己是帝國派來的總督。
塞浦路斯作為島嶼,同君士坦丁堡之間的聯係自然是相對單薄,艾薩克登島的時候,可謂是毫無阻礙。
在登島之後,艾薩克便原形畢露,藉由雇傭兵帶來的軍事力量,輕易壓服了毫無防備的塞浦路斯島。
要知道塞浦路斯島的曆史上,訓練軍隊的時候,才是少數時候,基本上就屬於,誰來了就朝誰投降。
有那訓練軍隊的錢,不如拿去上貢。
就連撒拉遜人來了,也一樣上貢,隻要不打擾島民的平靜生活,其實一切都好說。
屬於是,咱塞浦路斯啥都缺,就是不怎麼差錢。
你彆派兵了,你派兵過來還要成本,咱們主動把錢交了,你好、我也好。
不管是東帝國,又或者阿拉伯帝國,見塞浦路斯這麼識相,也都是點到即止。
反正是白拿的錢,不要白不要。
可艾薩克顯然不是如此,他之所以能統治塞浦路斯島,並非因為他身後站著什麼龐然大物。
他是用雇傭兵控製的島嶼,他統治塞浦路斯是有成本的。
這個成本還是他自己支出的,不是什麼東帝國、或者阿拉伯帝國在後麵墊付。
因而他對塞浦路斯島嶼的搜刮,才顯得如此喪心病狂,他麾下的那些雇傭兵,更是要為非作歹。
蓋裡斯說艾薩克是“僭主”,在座的這些人,都能理解是什麼意思。
艾薩克是一位經由非法途徑掌權的領導者,他沒有正統性。
這正統低了,就格外容易爆叛亂。
分散的叛亂,容易被逐個擊破,但當叛軍們捏成一團的時候,就有的說道了。
這也就是蓋裡斯提出,組建塞浦路斯解放陣線的目的。
有一點是蓋裡斯始終堅持的,隻有這些人自己親手解放得來的果實,才會被他們珍惜。
若蓋裡斯今日去殺了艾薩克,那麼無非是以一個新的偶像暴君,替換先前的那個罷了。
在場的這些人,彼此對視幾眼,沒人表示反對,這事其實也就暫且定下來了。
當然,說是組建是塞浦路斯解放陣線,可在對麵那些人看來,這其實就是赤裸裸的吞並。
蓋裡斯見沒人反對,當即大聲喊出口號:
“驅逐僭主!恢複羅馬!”
“驅逐僭主!恢複羅馬!”
蓋裡斯先是自己喊了兩遍,在他身後,那些原本屬於尼古拉斯的人馬,經過這些日子的宣講,再加上蓋裡斯的神跡,也都一齊高呼了起來。
“驅逐僭主!恢複羅馬!”
“驅逐僭主!恢複羅馬!”
同泥地裡的這些烏合之眾相比,蓋裡斯身後那些人異口同聲的高呼,就顯得格外的有威懾、格外的齊心,也格外的有感染力。
新來的這些人,看似人多勢眾,可與蓋裡斯身後這些人一比,哪有優勢呢?
至於那領頭的,垂頭喪氣地瞅了一眼自己被一腳踹飛的劍,隨後就被被嚇了一大跳,一臉見了鬼的樣子。
因為那劍身,竟直直的插進了一旁的樹乾中!
可見,剛剛蓋裡斯那一腳,如果不是去踢劍,而是踢他人的話,說不準他就直接一命嗚呼了!
這種情況下,他又哪還敢當麵質疑蓋裡斯這個法蘭克人呢?
因此,大的基調其實也就定了下來。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淋了雨的,趕緊去附近屋裡擦乾身子,餓了的也開鍋煮粥。
與那領頭的經過一番交談後,蓋裡斯也曉得對方的名字了——伊萊亞斯。
伊萊亞斯這夥人的來路複雜,並非尼古拉斯那樣的鄉黨,反倒是混雜了相當多城市無業遊民、行會成員、失地農民等。
這樣的複雜性,嚴重削弱了這支隊伍的戰鬥力。
既然蓋裡斯要搞塞浦路斯解放陣線,自然就要重整組織架構,要讓這些人有點組織性。
“伊萊亞斯,既然我們都要一同驅逐僭主,恢複共和,那麼我們這兩夥人,便合為一軍,統一號令吧!”
蓋裡斯這邊話一說,伊萊亞斯那邊就不由得嘴角一扯,在蓋裡斯的用心,在他看來可真是太赤裸裸了。
然而這個時候,在蓋裡斯身後,無論是安德烈又或者尼古拉斯,他們齊齊向前一步,站在了蓋裡斯身後。
再加上蓋裡斯搭在他肩膀上微微用力的虎口,伊萊亞斯感受到了沉重的壓迫。
他深怕自己嘴裡吐出半個不字,自己肩鎖骨就要被捏碎。
伊萊亞斯額頭滴下幾滴液體,也說不清是不是雨水,他前後左右張望了一下。
最終也隻得顫顫巍巍點了點頭。
有了伊萊亞斯這一夥人的加入,塞浦路斯解放陣線這個小小隊伍,瞬間就膨脹到百人規模。
蓋裡斯將這百來人,全部打散混編,分成了三個中隊,並總計十個小隊。
不過,為了避免伊萊亞斯覺得自己被吃乾抹淨。
蓋裡斯特意留了一個中隊三十多號人,全部都是伊萊亞斯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