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這時才意識到,車後座上坐著人。因為車子剛好停在樹蔭下,車廂光線不足,她原本還以為車上隻有周良彬和司機兩個人呢。
從商務禮儀上來看,坐在後座的這位女士應該是周良彬的貴客或者上司,反正地位比他高。
事實也如此。
原本還左右為難的司機一聽她發話,立刻發動汽車。
4個輪子的小轎車跑得飛快,用了不到10分鐘,就開到了齊河鎮上,然後被擠擠挨挨的人群和鱗次櫛比的鋪子攔在了馬路這頭,怎麼也過不去。
司機喇叭按的震天響,街上也沒任何人讓出路來。
周秋萍實在等不住,直接要求開車門:“我自己跑過去吧。”
她現在無比後悔沒有叮囑大伯娘她們千萬不能把她女兒交給爸爸。
那不是爸爸,那就是禽獸不如的魔鬼。
女人必須得是神仙,事無巨細,麵麵俱到。不然怎麼能在這世上活下去呢?
周秋萍下了車,一路往前衝。她跑得太快了,連一個扒手想掏她的口袋,都被她帶倒了,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還跌出了原先偷的錢包。
四周一片喧囂。
周秋萍卻什麼都聽不到,隻拚命地往前跑。她要去馮家村,她要找馮二強拚命。
同村的秀禾嫂嫂看到她慌裡慌張的樣子,趕緊停了自行車問:“咋了?秋萍,出什麼事了?”
周秋萍瞧見她的自行車,便眼前一亮,哀聲央求:“嫂嫂,你騎車帶我行不?我家青青和星星被搶走了。”
秀禾嫂嫂嚇了一跳,趕緊喊她上車,一邊飛快往前蹬,一邊追問:“怎麼回事啊?是人販子嗎?”
“是畜生是垃圾是早該死的烏龜王八蛋!”
她重生到現在就是個錯誤。她睜開眼應該做的第1件事就是殺了馮二強。
她弱智低能她蠢的跟豬一樣。她重生個屁。她上下兩輩子都犯同樣的錯誤。她就是活活蠢死的!
秀禾嫂嫂聽得雲裡霧裡,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隻好死命蹬車,先把人送到家再說。
鎮上距離馮家並不太遠,騎車還用不到10分鐘。
車子停在馮家小院門口,旁邊樓房的外牆都已經刷好了。
周秋萍看也沒看一眼,直接往裡麵衝:“馮二強你個人渣,我女兒呢?”
馮二強正在屋裡喝酒,一邊喝,還一邊拿筷子沾酒逗弄大女兒。
這是他幾個月以來心情最舒暢的一天。雖然桌上下酒的隻有一碟鹹菜,也足夠他美滋滋的小酒一杯接一杯。
青青覺得酒辣,小腦袋一個勁兒往後躲,不肯再碰爸爸伸過來的筷子。
馮二強被忤逆了,老大不痛快:“死丫頭,賠錢貨!”
青青太小了,她甚至不知道賠錢貨是什麼意思。但是爸爸凶神惡煞的表情還是嚇到了她。
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要回家,她要吃外婆燒肉肉,她肚肚好餓。
周秋萍衝進堂屋,瞧見屋裡的情形又痛又恨:“馮二強,我女兒呢?星星呢?”
馮二強喝得醉醺醺的,這會兒瞧見周秋萍的臉,本能犯怵,勉強擠出笑:“秋萍,你聽我說……”
“說你麻痹的說!”
“砰”的一聲響,周秋萍抓起酒瓶子,重重地砸在馮二強的腦袋上,目眥欲裂,“我女兒呢?你說還是不說?”
馮二強先被砸懵了,被抵押在自己脖子上的尖銳玻璃嚇壞了,說話都哆嗦:“秋……秋萍,你你……”
秀禾嫂嫂停好了自行車也跑過來,見狀唬了一跳,趕緊開口相勸:“秋萍,你彆激動,你先放下來……”
周秋萍跟沒聽見一樣,恨不得直接將馮二強的脖子刺個對穿:“我女兒呢?我女兒呢?!”
“我,我……我不知道。”
“那你去死吧!”
周秋萍眼前一黑,手毫不猶豫的往下戳。
“奶奶帶她去上會場了。”馮家大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了,十分不高興,“奶奶不帶我去!”
他是馮家的寶貝疙瘩蛋,家裡所有的東西都該是他的。
周秋萍丟下手上砸了一半的酒瓶,一腳踹翻凳子,然後跺上摔倒在地的馮二強的臉。
“你去死吧!”
她一腳將人踢了個滾,抱起大女兒塞給秀禾嫂嫂:“嫂嫂,我給你磕頭,除了我以外,誰都不能帶這個孩子走!”
秀禾嫂嫂雖然滿臉懵逼,但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對勁。
馮老太會帶自己的小孫女兒上會場?開什麼玩笑,這可是她嘴裡的喪門星賠錢貨。
再說8月底雖然已經算進了秋天,可齊河鎮還是挺熱的。尤其大白天,正午的太陽曬得人頭暈眼花。街上又全是人,擠得人發昏。帶個不滿周歲的孩子去街上,不是存心給自己找麻煩嗎?
秀禾嫂嫂趕緊點頭:“你騎我的車去,孩子我給你看好了。”
可惜周秋萍根本騎不上車。她就是個沒用的人,兩輩子都犯同樣的錯誤。碰上是隻會腿軟腳軟,腦袋一片空白。
可她即便是爬,她也要爬去救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