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根本沒有躲到各坊裡麵去,而是殺完人之後抱著吹滿氣的羊尿包順著水渠悄無聲息地飄到了曲江池裡麵。
那裡有艘船在接應。
好在是宵禁之後和曲江池連在一起的黃渠進出口巡邏府兵,又好在第一時間各路口全部被段誌感率領的人馬封住了。
不然這群家夥真的兒就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為了不引起猜疑,更為了打探消息,他以為他們做得已經天衣無縫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狐狸這個膽大的胡子又原路回到長安城。
看著顏白臉色不善,段誌感本想打趣幾句,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想了想還是決定閉上嘴巴。
衙門內坐滿了人,可卻沒有人說話,都在默默地擦拭著兵刃,這個詭異的氣氛讓段誌感覺得格外焦躁。
就在段誌感準備喝第三壺茶的時候,顏白站起了身,所有衙役包括不良帥也同時起身,顏白默默地脫掉官服。
感受著些許的輕鬆和涼爽,扭頭對段誌感說道:“一會兒看清楚,看清楚為什麼我敢說萬人敵!”
大牛揉著手腕:“縣令,敵人在船上,是不是要把會水的兄弟們集合在一起?要不要跳幫?”
顏白搖搖頭:“不用,準備條小船,你我陳林加上段折衝都尉就足夠了!”
大牛聞言著急道:“縣令不可!讀書人不是說什麼不站在危牆之前麼,小的帶人去就行,我就不信他們能比突厥狗還厲害!”
顏白沒回話,扭頭對蕭文石說道:“蕭主薄麻煩你快馬去給各府邸遞個話,就說在曲池湖上有一個盛大的演出,希望各家主都來看看。
哦對了,記得說這是陛下的意思,最多半個時辰,抓緊時間!”
“陛下沒說過,顏白莫要瞎說!”
顏白笑了笑,指了指案桌上的那黑沉沉的箱子:“陛下說了!蕭主薄去吧,記得速度快些,人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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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之後天就亮得早黑得晚,但宵禁還是以日落為準,長安城內提醒大家要注意宵禁的敲鑼聲如催命一樣一聲接著一聲。
太陽落下後好像一下子就涼快了很多,尤其是泛舟在曲江池上,這個涼爽的感覺更是讓人覺得渾身通透。
數十隻沒來得及回家的鴨子在曲池上發出囂張的嘎嘎大笑聲,顏白站在船頭,長袖隨風飄擺,頗有那麼幾分出塵之態。
曲池的南岸已經停滿了車駕,來的全是各家的當家人,長樂王親眷在朝會前被人滅門一事沒有人不知道。
他們現在被顏白請到這裡,他們明白凶手已經找到了。
他們怎麼都想不明白,顏白四個人是如何殺掉那些凶悍的賊子,凶手的凶狠他們可是打聽到了不少消息。
況且這些人也不是少數,不然也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殺死七十三人,且七十三人無一活口,現在被堵在這裡,如果拚起命來就會更凶狠!
看著曲池中間那一艘靜止不動的遊船,又看了看顏白等人乘坐的那艘小船,眾官員不免有些期待。
很多人卻覺得顏白托大了。
顏師古匆匆趕來,看著小船的四個人,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了,四個人對一群狂徒,他恨鐵不成鋼地對著自己發脾氣,站在那兒喝罵道:
“顏白啊,聖人都是說了,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後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焉可等閒視之,這些東西一月才給你講過,你說懂了懂了,你是懂個錘子,懂個狗屁!”
周圍人不可置信地看著顏師古,在他們的印象中從未見過顏師古發這麼大脾氣,也從未見過顏師古出口罵人。
把一個君子氣成這樣,可見顏師古心裡的火氣有多大!
李孝恭看著湖中心的大船,輕輕的笑了笑:“慧炬以後記得離義安郡王遠一些!”
李晦揉了揉眉頭:“太明顯了反而沒有了嫌疑!”
李孝恭點了點頭:“算是計謀的一種吧!不過此事的確蹊蹺,我倒是想不明白長樂王給家裡人說了什麼。
以至於全家沒有一個活口,以至於很多人都認為是陛下所為,稍稍想想都覺得立不住腳,如此看來今兒興師動眾隻不過是一個秀場罷了!”
李晦搖搖頭:“這事禁不起推敲,如果是陛下,其實就是一道聖旨的事兒,根本就不用這些亂七八糟的。
孩兒覺得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就跟上次對待顏白一樣,有人在對陛下的君德和胸懷下手!”
“如此,顏白今兒倒是有些托大了!”
李晦看著湖裡慢騰騰往湖中心走的小船笑了笑:“孩兒覺得這才是一個秀場,是陛下給所有臣工準備好的殺雞給猴子看的秀場!”
段誌感看著仙氣飄飄的顏白,又看了看手裡的船槳,拍打著船舷恨聲道:
“不劃了,劃不動了。我不是你家小廝憑什麼要我劃船?憑什麼一會兒我還要舉盾?憑什麼你仙氣飄飄,老子在這兒汗流浹背?”
顏白看著段誌感笑了笑,笑道:“是個男人就那麼多憑什麼,要覺得心裡不舒服,來來,自己跳下去遊到岸邊去!”
段誌感拿著船槳拍打著水麵:“那為什麼要舉盾,你告訴我為什麼!”
“二十斤酒!”
段誌感舔了舔嘴唇:“彆說話了我的萬人敵,趕緊殺敵吧,這麼多人等著呢!”
“你也知道這麼多人等著,那還不趕緊劃船?”
段誌感咬了咬牙,恨意滿滿地搖著船槳:“要不是老子想知道你如何做到萬人敵,說什麼也不會上你的當。
等著吧,此間事了你走你的,我走的我的,永遠不要再見!”
一箭之地,小船停住,顏白衝著大花船喊道:“姑娘們,出來接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