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報名(1 / 2)

喜唐 微微的薇 12250 字 2個月前

淩晨天沒亮的時候鄭阿四就在宮城的含光門門口排隊了。

他要給樓觀學的學子占位置,不然這頂著太陽曬一天,萬一曬出個好歹來不是耽誤考試這件大事兒麼。

他以為來得夠早了,誰知道他來的時候前麵竟然還排著一百多號人。

這些人跟鄭阿四一樣都是來排隊的,有的是勳貴家派來的,有的是學子花錢雇人來排隊的,還有的是考試學子在長安的親眷。

他們家的小郎是國子學和弘文館學子,也有外地學子的家仆,不過人數比較少而已。

到點之後,這一長溜隊伍就會被分成五份,戶部胥吏他們會安排五個檢測點,一起來加快核驗考生的信息。

樓觀學的學子到來,鄭阿四就拱手離開。

此時隊伍已經排得很長很長了,東市早起賣東西的小商販也把擔子挑了過來,他們敬畏地看著學子,不敢發出吆喝聲。

隻能站在一旁,希望能有學子來照顧一下他們的生意。

裴行儉看著前麵的一姓崔考生的“家狀”“文解”被胥吏單獨放在一邊就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冷哼。

明明時間很緊張,這胥吏還和這姓崔的考生拉起家常來,說著說著兩人竟然開始攀親,聽著都出五服之外了。

真不知道有啥好攀的。

見他們說個不停,裴行儉不耐煩了:“嘿,你們兩個,攀親戚一會兒再攀,後麵都排著隊呢,彆逼著我們罵人啊!”

可能是裴行儉說的沒錯,也或許他們攀完了,胥吏也看到了隊伍裡朝他們怒目而視的諸位考生,胥吏微微轉過臉,臉色有些不善。

不鹹不淡地看了裴行儉一眼,見裴行儉皮膚略顯黑,又無冠,穿著就是一身簡單的麻布白衫,一看就是下地乾活曬的。

都親自下地乾活了,家境也就一般,記住了裴行儉的模樣,然後拖著腔調道:

“下一位考生!”

下一位走上前,姓崔的考生卻走了過來,走到裴行儉身邊冷哼一聲:“兄台,哪個州府的,晚間有沒有時間,要不咱們劃條道唄!”

裴行儉看了一眼這位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學子,笑道:“京兆宜壽縣,樓觀裴守約,也彆晚上了,馬上就到我了。

彆說我欺負人,趁著這點時間你趕緊去找人,我的師兄弟兒都在這兒,地兒你選,文鬥武鬥都行,一會就劃,敢否?”

姓崔的學子認真地看了一眼裴行儉:“河東裴氏?顏侯的弟子?裴行儉?”

“是又如何?”

姓崔的學子拱拱手,笑道:“失敬失敬,原來是顏侯的高徒,我是博陵崔氏的崔慎,剛才多有不敬,還望莫要往心裡去。

今晚梁國公之子遺直兄在東市準備有一酒宴,要不要一起來看看,都是學子,無長輩。”

崔慎突然壓低聲音:“梁國公是考官,提前知道些他的脾性和愛好,也好猜一下題,人不多,你再想一下。”

伸手不打笑臉人,見崔慎退了一步,裴行儉臉色稍霽,擺擺手:

“算了吧,一會兒我和越王還要去釣魚呢,就不去湊那個熱鬨了,我今年考明算科,這個猜題也沒有用,都是算術,猜不了。”

見裴行儉不願,崔慎也不願再勸,拱手笑道:“祝裴兄金榜題名!”

裴行儉回禮道:“借崔兄吉言,也祝崔兄名列前茅。”

隊伍終於輪到裴行儉了,胥吏冷冷地看了一眼裴行儉,淡淡道:““家狀”“文解”,京都的住處及通保人是誰?”

裴行儉不解的看著胥吏,疑惑道:“你問的這些,家狀上都寫得很清楚,你不看麼?”

胥吏不耐煩道:“考不考?”

裴行儉知道自己被針對了,倔脾氣上來了,梗著脖子道:“你乃是審核胥吏,你不看倒是先問我,我問你這是何人定下的規矩?

再者言,我家狀,文解具備,考不考不是你一個九品小吏說的算,告訴你的名字,拚著脊仗四十,我也要去戶部那兒告你一本。”

雖說自己現在是個白身。

可是!

裴行儉一點都不害怕,裴氏中眷就剩自己一個人沒錯,但自己的師父是顏侯,自己的先生是王績王無功,自己可是半個顏家人。

眼前這個胥吏好生無禮,怪不得師父總是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一個小小的九品末流官就敢這般地折騰人。

他要是做了大官,那豈不是蛇鼠一窩,就跟先前的萬年縣衙那般,上下沆瀣一氣?

胥吏沒料到這學子敢斥責自己,不耐煩翻開家狀的第一頁,準備挑點毛病,讓這學子今日多跑幾趟,斜著眼睛一看:

上寫,樓觀學,學子裴行儉,通保人宜壽縣侯顏白。

在翻開一頁,胥吏連椅子都坐不穩了。

這一頁寫的是裴行儉三代以及師承,隻見上麵寫著:

裴行儉裴氏中眷子,其父裴仁基,祖父裴定高,曾祖父裴伯鳳,貞觀元年入樓觀學,其師顏之善,顏相時,顏勤禮,王績,顏育德及顏白等。

後麵的胥吏不敢在往下看了,上麵不但有萬年縣衙的印章,還有仙遊縣衙的印章,傳國侯的信章,以及文宗老爺子和無功先生的私章等一大溜。

這裡麵還包括王績特意請來的他大兄王通的弟子來當樓觀學先生蓋的章,反正他是沒有見過這麼先生教一個弟子,還都具名了。

看到這胥吏的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沒有想到裴行儉有這麼先生,國子學學子他們隻攻一科,也就四門學先生會多一些,所以他們中最多有兩至三人的先生。

這裴行儉竟然有十多位先生,老天爺啊,文宗都給他蓋章具名了,這裴行儉日後要是出了名,師承如何寫?

寫哪個先生?

胥吏把家狀,文解恭恭敬敬的擱在最上層,站起身恭敬道:“裴學子,無礙了,您可以離去,記得考試時間,祝您金榜題名。”

裴行儉冷哼一聲:“等我師父哪日去了吏部,你們這樣的就等著吊在門口做肉乾吧!”

說罷,揚長而去。

那邊輪到了李恪,胥吏見眼前的學子戴著冪籬遮住臉,心生不喜,輕聲道:“為何不見人?是儀容毀目,還是另有他因?”

李恪回道:“是偶感風寒!”

“掀開我看看!”

李恪掀開冪籬的一角,胥吏一驚,隻覺得這位學子劍眉星目,一雙龍眼炯炯有神,好生英武,緊了緊心神,打開了李恪的家狀和文解。

入眼的也是密密麻麻的印章以及具名,他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裴行儉家狀上的第一個章子和具名是顏白,因為顏白是他師父,這點必須得寫在首位,李恪家狀上的第一個是老爺子的具名和印章。

胥吏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沒看錯,是文宗的章子。

“顏第二學子,您可以離開了,祝您金榜題名!”

李恪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這樣的情景還在出現,樓觀學的學子著實把這些胥吏嚇壞了,他們的家狀,文解都有老爺子的章子。

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彆人家狀上的三代不說都是名人,但是姓甚名誰還是能寫在祭祀的排位上,子孫後代也能記住。

可樓觀學的部分學子呢?

除了顏家的幾個孩子,除了裴行儉還有李恪,剩下的學子哪能寫得清祖上三代?

祖上三代就沒有一個讀書人,就隻有一個姓,名字都是狗兒,貓兒,這讓戶部如何查驗?

這不是讓人笑話麼?

讀書人的那一套,好的是極好,可若那壞的,可真是壞到骨子裡,刀劍無眼,言語有魂,惡語傷人,勝過刀劍。

說是不比家世背景,可有背景的人永遠會活的容易一些。

就拿國子學的學子來說,他們生來不為生活奔波,可以勇敢地試錯,去找自己的路,哪怕最壞的結局,也有好的家世去幫他們兜底。

不努力隻能回家繼承家業了。

可如樓觀學的這類學子根本就不敢錯,錯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不努力就隻能這一輩子在土裡刨食兒吃。

為了讓這些孩子沒後顧之憂,老爺子給每個學子的家狀,文解上都具名,為了就是給這些孩子撐一口氣兒。

就是告訴他們,祖上雖然不堪,但因你們而終,你們新開了一頁,日後你們若為長輩,當為後輩子孫榮耀。

顏白知道這件事兒後也覺得老爺子做得對,有靠山就可以無懼,無懼就能勇往直前,而不是走一步看一步。

裴行儉見樓觀的人全部到齊,衝著賣梅子湯的商販招招手:“來,每人一杯。”

眾人嘻嘻哈哈地圍了上來,每個人的心情都很不錯。

李恪一口氣把梅子汁喝得乾乾淨淨,突然說道:“顏師說,大考前禁喝生冷,尤其不能去東市吃魚膾,你們彆喝了.....”

看著已經把梅子汁水,裴行儉恨得直咬牙,他可是一口都沒喝啊!

“我不喝行了吧!”淩晨天沒亮的時候鄭阿四就在宮城的含光門門口排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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