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月穎身上查不出來什麼要命的東西,但是被信任的人查,這事兒讓顏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雖然段誌感並無惡意,但就像一坨便便一樣。
在茅廁看到會覺得理所應當,可若是在大道中間,這就很讓人膩味了。
想了想也釋然了,這手裡有權的家裡哪能沒有一兩個眼線。
都是造反出身的,這個國公那個國公哪個不是反賊頭子,他們都能裝作無所謂,自己也算是毛毛雨了。
最起碼段誌感並沒有在背後捅人刀子。
顏白從平康坊出來以後就去了東市,先是酣暢淋漓地吃了一碗沒有羊雜的羊雜湯,之後就在東市亂逛。
什麼新奇玩意都買下來嘗一點,好吃的就多吃一點,不好吃的就給大肥,大肥不挑,他什麼都愛吃。
東市雖然來了很多次,但是每一次都有新奇玩意,這一次的新奇玩意就是水泥。
本來就是一個灰撲撲的東西,做出來的玩意也是灰撲撲的。
本以為肖五爺沒見過世麵,把水泥做的東西誇得那麼好,結果進來一看,顏白發現是自己沒見過世麵。
大唐百姓把水泥玩出了花來。
不光塗上了豔麗的色彩,造型也是多種多樣,雖然沒有瓷器的釉麵,但卻比瓷器多了幾分堅固。
顏白親眼看到一商販掏出一個竹篾做的小獅子,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往裡麵塞黃泥,待填滿縫隙之後他就開始上水泥。
一雙粗糙的手卻把水泥塗抹得極為平整,片刻之後一個灰撲撲的小獅子就做好了,這家夥的手藝熟練得嚇人。
做好了這個之後就擱在一邊等著晾乾,趁著這空隙,他又忙著做下一個。
在身邊有一娘子,拿著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做好的烏龜在上色彩,微微粗糲感並沒有讓小烏龜失去靈動。
正因為這些微微的粗糲感,反而讓小烏龜變得真實起來,寥寥數筆,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烏龜就出現在眾人麵前。
然後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就走了過來,端詳片刻,扔下了五個大子拿著烏龜就離開了。
“大肥你想要一個麼?”
大肥抹抹嘴,憨聲道:“能吃麼?”
“水泥做的吃不了!”
大肥聞言搖搖頭:“算了,我以為能吃呢!”
顏白啞然,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買了,本來他是想那個小獅子的,拿回去之後放在桌子上當個擺件當鎮紙用的。
既然大肥說不喜歡,那就去山裡撿幾個核桃,不光能吃,還能把玩,肯定會比這水泥好。yanbkj.??m
“你去平康坊了?”
“我去!”
顏白拍著胸口,無奈的看著李晦道:“我的慧炬兄啊,你怎麼總是這麼突然出現,然後突然在彆人耳邊說話。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嚇死人的,我撩陰腿都抬起來了,現在我能控製得住,日後我說不定就控製不住了!”
李晦嗅了嗅鼻子:“我確定你去過平康坊,還是在不久前,身上的這股子香味跟我大兄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天啊!”
李晦誇張的張開手:“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馬上就大婚了你可不興這樣啊……為什麼不叫我,我也在休沐中啊!”
顏白笑著推開李晦:“我聞到了史仁基的味道。”
史仁基從一個店鋪一邊聞著胳肢窩一邊走了出來:“不該啊,我身上沒有胡臭,你怎麼能聞到味道?你是不是看到我了?你是不是看到我了?”
(《千金要方》和《本草綱目》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把狐臭稱之為胡臭,很長一段時間裡,中原百姓都認為隻有胡人才會得這種臭毛病,曾經有個時代,有狐臭也是貴族身份的標誌,胡人中會拿狐臭識祖。)
顏白把手搭在史仁基的肩膀上,笑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封地咋樣,聽說是個富饒之地,食邑戶應該是全的吧!”
史仁基聞言就苦著臉:“昨兒就到了,封地就彆說了,跟你沒法比,你好歹是京兆之下,我那遠就不說了。
田地大多都荒蕪了,食邑四百戶,最後統計出來就隻有一百多戶,那日子過得是真可憐,我學著你的法子給莊戶買種子,修房子,我五年不收租,希望能緩一緩吧!”
“這次回來也是知道你和慧炬的大婚,然後準備去樓觀學好好聽你的課,學學怎麼治理地方。
唉,原先羨慕彆人有食邑,可輪到自己了,我才發現,這一點都不好,一群可憐人在土裡刨,完了還得給我一半,這……”
李晦把手也把手搭在了史仁基的肩膀上:“走走,這事兒以後再說,今兒難得相聚,咱們去找尉遲寶琳,再去找程二愣子,咱們去喝一點?”
史仁基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走走,等了好多天了,走走……”
秦月穎此刻已經被抓了起來,雙眼蒙住,又走了好遠的路,繞了很多圈,他根本猜不出自己在什麼地方。
但是憑借本能,秦月穎知道自己應該離東市或者西市不遠,因為總能聞到斷斷續續的羊騷味。
“我們是百騎司的人!”
秦月穎點了點頭:“那會兒就看出來了!”
“好身手,一個人打了我們三個弟兄還毫發無傷,兄弟上過戰場吧!”
秦月穎深吸一口氣:“那是過去,如今不是了,賤民一個!”
說話的這人笑了笑:“今日找你來你想必也知道,其實無多大事兒,就是想知道顏侯在長安的安排。
你看啊,你雖說是賤民,可自從顏侯來了之後,你們不良人一個月將近有一貫錢的俸錢,天啊,這些錢比我們這些搏命的人都多。”
秦月穎知道這群人的目的了,看樣子他們是想對縣令下手了。
這群狗東西!
他娘的,你要是過得比他慘他會可憐你,你他娘的要是比他過得好,比殺了他娘老子還讓他難受,秦月穎以為也就百姓有,當官的不會有。
現在看來,這當官的是沒有,他們是想要人命啊!
“我就知道乾活拿錢,縣令的事兒我不管!”
秦月穎的話音才落下,腹部就重重的挨了一拳,百騎司的這人看著蜷縮在地的秦月穎笑道:
“楠柏皖我們也抓了起來,你不說,他也會說,現在就看看你們誰先說,說了,可以活,不說那就得死!”
最後一個死字兒是從牙縫裡麵擠出來的,那冰冷的殺氣讓秦月穎渾身一顫。
秦月穎點了點頭,頑強的站起身來,咬牙切齒道:“從我娘老子能吃上精米飯,能蓋上褥子,能沒事人曬著太陽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你們百騎司我知道。
所以,彆問了,有招就使出來吧!”
“我怕你抗不住!”
秦月穎臉上突然露出灑脫的笑:“賊你媽,磨磨唧唧,老子自己來!”
說罷,猛地伸出舌頭就要咬舌自儘,身後一人見狀,猛地揮手,化掌為刀,重重地砍在秦月穎的脖頸上,然後軟綿綿倒下的秦月穎。
段誌感歎了口氣:“是條漢子。”
一百騎司見自己老大有些遺憾,輕聲道:“老大,小的再去找幾個來,小的不信問不出顏白的一丁點私密事兒!”
段誌感聞言,笑著一把抓住這人喉嚨,猛地一拽。
這人捂著噴血的脖子不可置信的看著段誌感,斷指輕輕的擦了擦手:
“你的想法很可怕,我們是查人,不是大興牢獄,老子都不敢直呼顏侯大名,你是誰給你的膽子,安心的走,你的娘老子我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