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從昨兒知道今日要分房之後,政道坊的許多百姓爭先恐後地去了很多寺廟以及道觀,買了一炷香。
跪在神像前,祈禱著明日能分一個位置好的房子。
很多人平時都不拜神佛的,昨日破天荒地還是去拜了,妥妥的實用主義。
可以想象,如果這次神佛並沒有滿足他們的心願,那下次他們肯定就會換個神佛拜,或是再也不拜了。
政道坊太吵了,顏白被吵得太陽穴跳著疼,眼皮也一直跳,看著連毛坯都算不上的房子,顏白想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地著急。
再等幾天多好,等南山的巨木運出來,等把門窗安好,再把屋子裡地麵平整一下。
那個時候住進去多好。
如今,入耳全是神佛保佑,老祖宗保佑,阿彌陀佛,無量天尊保佑,全是各種保佑聲。
哪怕房子都是一樣的,也沒有偷工減料,不良人都喊了一個月了,可是大家還是如此,都希望挑個地段好的房子。
顏白隨手拉過來一個漢子,怒道:“嘴裡嘰裡咕嚕說了快一個時辰了,都是一樣有什麼好挑的?”
漢子見是縣令,畏首畏腦地看了一眼自己家縣令,嘟囔道:
“肯定是不一樣的,靠前城牆下那一排房子肯定是不好的,城牆高擋住了太陽,夏日裡住進去都陰森得狠。
城牆上還有巡衛,在自己家打個婆娘都能被人看熱鬨。
夜裡和婆娘乾點啥事兒都能被他們聽到,他們還伸著腦袋看,那品頭論足的討論聲,隔老遠都聽得清。
老徐都被嚇的不舉了,看了無數大夫,吃了無數藥都舉不起來,我這才生一個孩子,我婆娘才十八歲,我這這……”
顏白無奈道:“你就不能不打婆姨?你和你婆姨辦事兒聲就不能小點?”
漢子聞言撓撓頭:“縣令,小的在外乾活,賺的錢不多,也就沒有其他的喜好,今年年初才娶回來的婆姨。
一個月也就弄那麼兩三次,狗做那事兒那扯著嗓子叫幾聲呢,我這,如果連關起門來做那事兒都要悄無聲息的,這活著還有個什麼勁兒,不如死了去求……”
漢子嘴裡的生猛的形容讓顏白無法招架,趕緊岔話題道:
“那你這次想要哪兒的房子?”
漢子撓撓頭憨憨地笑了笑:“不瞞縣令您說,小的當然是最喜歡靠近東市或是靠近皇城的那塊兒的房子。
算命大和尚的都說了,靠著東市沾財氣,可保家裡財源滾滾,靠近皇城沾皇氣,家裡子嗣出秀才公哩!
“小的不貪,就喜歡夾角處的那幾棟,隻要抽中那幾棟裡麵的一個,小的就心滿意足了,走的時候眼睛也會閉著緊緊兒的!”
說著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縣令,您是一個為民做主的好官,要不您就彆讓小的抽簽了,給小的做個主兒,把夾角的那一棟分給我得了!”
顏白身後的大牛,撐開手裡的政道坊圖,看了一眼,笑罵道:
“賊你媽,美得你,你小子的花花腸子多啊,夾角的那幾棟靠著皇城,又貼著東市,咋了,你小子又想財源滾滾,又想沾皇氣出秀才,滾滾,快去排隊!”
漢子小心思被人看破,撓撓頭,嘿嘿直笑地去排隊。
顏白伸過來往圖紙上一看,啼笑皆非,可不是,夾角的那幾棟位置最好。
抽簽很快,沒有亂糟糟的那些狗屁事兒,抽到哪個就是哪個,沒有人敢挑三揀四,在二份房契上按完手印就可以去自己的房子裡了。
房契衙門一份存檔,剩下的一份自己保留,分到房子的人自發地走到顏白身前,他們表達最誠摯的謝意就是磕頭。
可是頭一個磕頭的被大腳踹了,看著如今縣令氣鼓鼓的模樣,怕被打,想了想拱手作揖之後才離開。
不少漢子哭得厲害,一邊走一邊嚎啕大哭。
堂堂五尺男兒雖然哭得不好看,可是沒有人去笑話,擔驚受怕了這麼久,可算有了一個家。
雖然家裡什麼都沒,可隻要等做工的錢下來,置辦一下,就是一個新家。
這次政道坊的所有人可是發了狠,為了自己的新房子,寧可不要工錢也硬生生地挖了三道水渠,外加數十口井。
這麼做就是防止五月的慘事兒再來一次。
遠處不少官吏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誰也沒有料到顏侯竟然把這事兒做成了。
雖然不知道花了多少錢,但是真的是在立冬前完成的,房子是好房子,沒有人不滿意,這點讓人心生佩服之餘又難免變得酸溜溜的。
怕彆人不如自己,又怕彆人強過自己。
看著大家發自內心地露出開心的笑臉,顏白心裡的執念也慢慢地散去了,應該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衙役都去忙活了,隨著抽簽的結束,大家又都排起了長隊,肖五爺一邊嚼著麻花,一邊扯著嗓子罵人。
也不知道他在罵什麼,反正被他罵得都是很開心,拱拱手,就離開了,然後拖著一家大小去看自己的房子了。
顏白覺得這裡就已經沒有自己要忙的事情,轉身就準備回到衙門去休息會兒,誰知轉身的時候卻看到了大肥。
顏白看到大肥有些不解,好奇道:
“大肥,你不說不來長安的麼?今兒怎麼跑來了?”
大肥同樣不解,撓撓頭:
“大郎,不是您說讓我們守約一起來麼,說是有要事兒,我和守約小郎君連夜就趕來了啊!”
就在顏白還在想哪裡出了問題的時候,一個熟悉的麵孔突然從人群後走了出來,梁敬真笑眯眯地衝著顏白儒雅的揮揮手,宛如老友見麵那般開心:
“顏侯,我們又見麵了!”
顏白走到小白馬身邊,緩緩地抽出一人多長的苗刀,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行,梁敬真,我真的也想你了!”
梁敬真笑了笑,晃了晃手裡的一枚玉簪,顏白見狀不由得眯起了眼,瞬間懂了。
怪不得大肥會來長安,現在看來這定是梁敬真搞的鬼,估摸著是模仿自己的筆跡,以自己的口吻給裴行儉寫的信。
看來,裴守約在他們手上,這些家夥的手段果真厲害。
怪不得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自己麵前呢!
梁敬真見顏白笑道:
“還是把刀放回去的好,都是讀書人,我也沒有要殺人的意思,不過啊,我這老骨頭要是出了事兒。
您那大弟子裴行儉可要隨我一起走了,您是聰明人,這筆買賣劃不來,您說對嗎?”
“我那弟子呢?”
梁敬真見顏白默默地把長刀放了回去,不由的鬆了口氣,盯著顏白身後的兩護衛認真道:
“請您出城一敘,我向您保證,您的弟子定會安然無恙。”
顏白扭頭對陳林說道:“這人是梁敬真,裴守約在他們手上,我出城,不用著急,如果一炷香之後我沒有回來。
記住一定要托人告訴陛下,記住,一定要把這個事告訴陛下,哪怕我要死,也一定要動用火藥把這些人渣轟乾淨。”
陳林點點頭。
梁敬真聽到顏白的安排一點都不驚訝,見顏白安排完畢,他弓腰虛引:“顏侯請!”
顏白點了點頭:“請!”
隨後邊走邊嘟囔道:“狗屁的左眼皮跳跳好事要來到,狗屁的早跳喜,晚跳財,沒有一個準的,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