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涼州之後雪就再也沒有下了,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大風。
大風裡麵夾著沙子,好在越是離長安的距離越近,周圍的山脈也在上下起伏,氣溫在慢慢的升高。
不過日子依舊苦,才吃完雪,如今又開始吃沙子。
越是這麼艱難困苦的日子,顏白越發地覺得長安好,恨不得睡一覺起來長安就到了。
每當心情煩躁的時候顏白都會找澹台思聊天,一直不斷地問他,我們有如此大好河山,為什麼大雪山要選擇建在西域這冰冷的荒原。
澹台思也被顏白問得心情煩躁,每天都是這個問題,天天問。
他知道顏白就是故意的,他哪裡知道大雪山的先輩為什麼會選擇在西域,被顏白嘮叨得心煩的他,不止一次地朝著天空呼喊:
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顏白當然不會殺他,頂多去找慕容順出出氣。
搞得現在慕容順都不敢正眼看顏白,生怕多看一眼顏白就會來一句:你瞅啥?
說完就扔過來一把橫刀。
如果都是橫刀,慕容順有信心和顏白戰個平手,但問題是顏白根本不拿橫刀,拿著那丈許長的馬槊跟自己打。
這咋打,根本近不了身,純屬被虐。
最惡心的是顏白身後還跟著一個憨奴,一手扔石頭的絕活出神入化,隻要自己逼近,一個石頭就會精準地砸在他膝蓋上。
好在到了涼州,這苦日子才算結束。
進了涼州的時候顏白一下子就收到了很多從長安寄來的信件,足足有二十多封,幾乎全部都是裴茹寫的。
也有裴行儉和李晦寫的,看這信上的日期,顏白看到了裴茹的擔憂和思念,她幾乎是每隔著三天都會寫一封。
開始的一封信她竟然重複寫了三份。
裴茹就如等待戍邊將士回家的親人一樣,把家裡人的思念,通過一個個文字記錄下來,然後交給信使,踮著腳,期待著戍邊親人能夠看到。
也希望顏白能夠看得到。
通過裴茹的信件,算是給顏白簡單地補了一眼長安發生的事情,信裡雖然說得很少,但顏白還是通過簡單的話語知道了長安的風向。
如顏白所料,一旦天下開始大定,朝廷中的內鬥就開始了。
長孫無忌果然還是伸手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要把長安內的皇子全部趕到封地去。
因此,他第一個下手的對象就是李恪,這樣,整個長安就隻剩下太子,作為太子的舅父,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可以靠著這個先手立於不敗之地。
從李二成了皇帝之後,長孫無忌就將功臣,外戚,勳貴這些身份集於一身,貴不可言,長孫氏在朝堂的地位迅速提升。
不管那些世家認不認,如今的長孫氏已經替代了原先的關隴貴族,已經成為新一代關隴貴族集團中的重要成員。
(原先的關隴貴族是指:宇文泰,元欣,李虎,李弼,趙貴,於謹,獨孤信,侯莫陳崇他們這些人的後人,當然這裡麵也包括李虎的後人,李二除外,如河間郡王李孝恭,李道宗,以及李淵的親眷。)
不過顏白明白,他們這樣的人從來就不會把雞蛋放到一個籃子裡麵。
相對於親情而言,他們更看重大唐下一代繼承人對自己利益方麵的得失,更看重將來太子繼位後對自己的權力有沒有助力。
如當初老爺子所言,如果太子及冠後,他們這些人第一個要驅趕的就是李恪。
每一個王朝的更迭後麵都有世家的影子,同理,一個新的頂級貴族崛起,勢必侵犯那些老牌貴族的利益。
利益一旦衝突,那就是要死人了。
死很多人。
在諸多皇子裡麵,李恪的身份最讓他們忌憚。
因為血脈的緣故,那些慢慢被吞噬的老牌貴族自然會親近李恪,因為他們靠著隋朝而崛起,而李恪身上也流淌著隋朝皇室的血液。
雖然隋朝已經滅亡,但朝中大臣近乎一半都是隋朝遺留下來的臣子。
魏征,屈突通,劉弘基,虞世南,等等……
而且,李恪頗受顏家文宗老爺子喜歡,有著近乎師徒的關係,再加上顏白和顏善兩個顏家人掌管整個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