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沒有。”那人搖頭道:“不過被鬼魅吸過血的屍首,可是蘭師兄親手檢驗,他說看到那屍首,這一輩子都要做噩夢。咱們行醫的,什麼死人沒見過,見多了屍首,也沒什麼好怕的。蘭師兄是京都府裡的仵作,見得比我們更要多得多,他既這樣說,定是十分可怖的。”
“屍首現在在京都府?”段滄海皺著眉頭,顯然也認識這大夫,問道:“黃大夫,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狐疑道:“若京裡發生此等怪事,我怎會一無所知?”
段滄海為人豪爽,他又是錦衣侯府護衛總管,雖說錦衣侯府如今有日暮西山的情勢,但多少年來,錦衣侯府卻是風光無限的存在,他也因此在京城有著極廣的人脈,三教九流黑白兩道其實也都有接觸。
說的直白一些,段滄海甚至就是錦衣侯府在京城的耳朵,京城但凡發生一些什麼事情,很快就能傳進到段滄海的耳朵裡,如果有此等怪事,段滄海卻一無所知,這對段滄海來說實在難以接受。
那黃大夫解釋道:“其實這事兒到現在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京都府裡將此事嚴密封鎖,不讓外人知道,如果不是我那師兄多喝了幾杯,恐怕也不會透漏半絲風聲。”
楊寧微微頷首,如果真有此事,京都府尹莫錚自然是要將其嚴密封鎖起來,畢竟如今正是非常之時,皇帝駕崩,太子也即將登基,京中本就暗流湧動,這時候當然不能因為其他變故讓京城人心不穩。
“這麼說來,此事發生也沒有幾天?”段滄海問道。
黃大夫壓低聲音道:“其實這事兒早在兩個多月前就發生了,最近一次就在三天前。”伸出手來,豎起三根手指,“到現在為止,已經死了三個人,都是被吸光了身上的血,隻留皮包骨頭,像乾屍一樣,其中有兩個是京都府的衙差,還有一個已經無法辨識身份。”眼眸之中流露出一絲驚恐,“聽說那些屍體根本無法辨認,還要靠衣裳去辨識,有兩個穿著京都府衙差的衣衫所以才能認出來,剩下一個就認不出來了。”
宋先生在旁道:“最近京城戒嚴,晚上不許百姓上街,每天酉時一過,無論什麼店鋪都要打烊閉門,街上除了巡邏的衙差和官兵,也沒有閒人遊逛。”
楊寧皺眉道:“如果真是吸血鬼魅,為何隻在街上找尋目標,不進家門?”
“應該是孤魂野鬼,隻在街上遊蕩。”黃大夫一副心有餘悸樣子:“也正是因為京城宵禁,所以那幾具屍體都是京都府的人先發生,這才瞞了下來。我聽師兄說,那個莫鐵斷莫大人為這事兒頭疼不止,他是京都府尹,京城接二連三有人被害,他要是找不到凶手,朝廷定會拿他是問。可是這次不是一般人做的,是鬼魂作祟,你說莫鐵斷就算再厲害,還能和鬼魂爭鬥?”
段滄海沉聲道:“這事兒哪說哪了,既然莫府尹下令京都府嚴守消息,就不宜向外擴散。”看著那黃大夫,冷冷道:“黃大夫,說句話你彆不痛快,事兒到底是怎麼樣,你沒有親眼瞧見,也是道聽途說,就不該在外張揚。你自己都說了,京都府的仵作蘭先生是醉後失言,他就已經違背了莫府尹的命令,你如今在這裡宣揚,一旦真的傳揚開來,京都府調查起來,你固然脫不了乾係,連你那位師兄也要被你害了。”
黃先生身體一震,苦著臉道:“我......我也隻是在這裡閒聊說說,並無......並無故意宣揚。”
段滄海道:“到此為止就好。”向其他幾人道:“你們也都不要再談及此事了,就算是在家人那裡,也不要透風。”抬手在脖子上做了個手勢,口中“喀”了一聲,才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們心裡都有數,真要是惹出事來,一個都跑不了。”
幾人都是變了顏色,俱都道:“不敢說,不敢說。”
楊寧見段滄海三言兩語將包括宋先生在內的幾個大夫都嚇得魂不附體,笑道:“你們也彆怕,隻要不張揚,什麼事情都沒有。”轉向唐諾,問道:“唐姑娘,你看這裡如何?”又向宋先生道:“宋先生,這位是我的朋友,醫術了得,妙手回春,想在這裡先待一陣子,你幫忙介紹一些,以後也多照顧一番。”
宋先生已經笑道:“不敢不敢。”其他幾人本來已經準備離開,聽楊寧這樣說,不由將目光都投到唐諾身上,見唐諾是個女子,立時便輕視幾分,看她不到二十歲年紀,更是心下不屑,聽得楊寧誇讚什麼“妙手回春”,雖然嘴上都不敢說什麼,心下卻都覺得可笑。
“唐姑娘,這裡是前堂,平日裡有病人過來,大都是在這裡看病。”宋先生看在楊寧的麵子上,心下雖然對這個年輕的姑娘大是不屑,但麵上卻還是十分熱情,抬手往後指,有一扇兩米來寬的大屏風,將屋內隔開前後兩處,“那後麵是內堂,如果有些不方便的病症,又或者是婦人,大都是在那內堂瞧病。這條街靠近夫子廟,所以人流不算少,而且咱們永安堂也是老字號,上門瞧病的也不在少數,我年歲大了,雖然是坐堂大夫,但時間一長也有些經受不住,正好三夫人派人過來,說是唐姑娘來幫忙,那可是太好了。”
他口中雖然說好,臉上也一臉笑,但任誰也看得出來他並不如何歡喜。
楊寧掃了一眼,非但是宋先生,其他幾名過來串門的大夫也都是狐疑的打量著唐諾,眼中都是含著難以掩飾的輕視,楊寧心知肚明,曉得其中緣故,這些老先生在這行當都是老手,自然瞧不上一個年輕的姑娘。
這也是人之常情。
楊寧暗想還是顧清菡考慮周到,否則冷不定給唐諾單門立館,定是門庭冷落鞍馬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