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人生的第一場露天演出,贏得了廣場人圍觀群眾的掌聲。他們大多不認識簡易舞台上的六個人,隻把他們當做某家公司請來的普通歌手。
舞台前麵放著一個小箱子,那些人聽得開心了,就往裡麵扔點錢。
表演還算順利,六個人都超常發揮。可能是和自身利益相關,小偶像也沒有在表演途中使絆子。
等廣場上的人群散去,導演走過來接手了簡易舞台。
兩個女偶像坐在一起開玩笑,說她們從沒想過人生中第一次登台表演,居然是在這種地方。
褚澤笙對兩個女生印象不錯,聞言也開口道:“我之前一直以為偶像去哪都有粉絲的簇擁,現在想想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長。”
矮個子的女嘉賓看了他一眼,目光不自覺得有些躲閃。她臉頰微微泛紅,躲到同伴身後小小地點了下頭。
跟著導演組一起過來的攝像師,如實地記錄下這一幕。另一個女嘉賓注意到後,試圖幫她打個圓場,但攝影師已經離開了。
確定周圍沒有攝像頭,稍微年長的女嘉賓才低聲對褚澤笙道:“你不去找你的朋友?剛剛他們往這邊張望了。我聽前輩說過,一般從唱到天亮這個綜藝出去之後,公司會安排接青春偶像劇。”
她這話聽起來沒頭沒腦,兩句話之間似乎也沒什麼邏輯,但褚澤笙還是聽懂她的意思。
過段時間她們很可能要參加偶像劇,會被公司安排和彆人炒cp。
那個小一些的女偶像,似乎有點喜歡褚澤笙。她在暗示褚澤笙,出於謹慎考慮,暫時不要單獨和她們說話。
都是聰明人,褚澤笙很能理解她的擔憂。
這回來參加綜藝的六個人裡,隻有小偶像背後有金主。其他人既沒名氣也沒背景,至少表麵看上去是如此。他們現在放在明麵上的社交關係,都被公司管理控製。
公司最不缺的就是新人偶像,褚澤笙他們所在的樓層有十幾個練習室,每個練習室裡都有一個偶像團體。
他們屬於批量化流水線生產的偶像,如果私下行為影響到公司安排,以後有什麼資源就輪不到他們了。
褚澤笙和兩個女偶像麵麵相覷,都看到彼此眼中對於成名的渴望。有了粉絲,才算有了商業價值,才能有話語權。
得到女偶像隱晦的提醒,褚澤笙起身回到自己兩個隊友身邊。
秦景同靠著一根石柱站立,身體繃得筆直。
褚澤笙往後一看,一隻手擠在秦景同腰身和石柱之間,正牟足了勁往他褲子裡麵鑽。
褚澤笙一陣頭疼,他狠狠地掐了那隻手一下。
白嫩的手快速抽走,幾秒鐘之後,顧詩探頭看過來,指著手背上的紅痕,眼中帶著譴責。
褚澤笙現在很愁,秦景同性子看上去很暴躁,在麵對顧詩的時候就變得格外寬容溫和,無論顧詩怎麼鬨他都能接受。
而顧詩平時很老實,但碰到秦景同以後,實在是太能胡鬨了。
他還記得不能被拍到,下手都小心翼翼的。可這種危險的事情,再小心也沒用。褚澤笙越想越覺得心慌,他決定晚上和顧詩好好談談。
等舞台拆卸完成,導演組打開小錢箱,統計他們今晚表演賺到的錢。
收到打賞數目不等,最低的隻有五毛,估計是哪個小孩扔進來的。收到的最高麵值的打賞,也就是二十塊。
小偶像說他頭暈中暑,被導演組請到一邊休息去了。兩個女嘉賓昨晚是在肯德基睡的,今天累一天,身體吃不消,被安排去一邊的長椅上喝涼茶。
三伏天的夜晚十分悶熱,秦景同拿衛生紙擦乾額頭的汗水,撩起衣服下擺把零錢整理好。褚澤笙在旁邊記賬,顧詩負責核對。
不知道是不是顧詩的錯覺,他總覺得眼前有些發黑,腦袋也眩暈的厲害。
他晃晃頭,呼吸也變得愈發困難。
係統一直在跟顧詩絮絮叨叨的聊天,它說了一句話沒有得到顧詩的回應,探頭出來看了一眼問道:【小皇帝?你怎麼了?】
顧詩扯著胸口的衣服,‘朕想吐。’
係統想了一會,【今天天氣太熱,你又在沒有空調的地方蹦蹦跳跳那麼久,應該是中暑了。你去廁所偷偷地把繃帶和矽膠墊拿出來透透氣,就拿出來一會應該沒事。】
顧詩點點頭,起身想和他的文武大臣打一聲招呼,話還沒說出口,隻覺得眼前一黑。
正在一塊一塊數錢的秦景同,餘光看到顧詩身體搖晃一瞬。他猛地站起來,抬手接住顧詩的身體。
褚澤笙看了顧詩的情況,跑去導演組找他們要鹽水。
顧詩似乎是難受得厲害,眼睛上蒙著一層水霧。他緊蹙著眉頭,眼神有些發直。
從認識顧詩開始,顧詩一直活力十足,就連每次裝哭都嚎得特彆大聲。
秦景同第一次見到顧詩蔫頭耷腦的樣子,他接過女嘉賓遞來的濕巾,一邊給顧詩擦額頭降溫,一邊緊張地問道:“顧詩,你哪不舒服,是中暑了嗎?”
在他開口詢問的時候,係統也正在顧詩腦海裡焦急地問他。
顧詩頭暈眼花,一時間沒分清是誰在跟他說話。他抓住秦景同的手腕,聲音虛弱地回複道:“朕、朕好想吐。惡心得緊,可能是懷了。快叫禦醫過來,朕不行了。”
係統呆了呆,在他腦袋裡尖叫,【我在這!小統子在這!你冷靜點你不要亂說話!】
顧詩說話聲音很微弱,剛才那些話,隻有秦景同聽到了。
一旁過來幫忙的女嘉賓,聽到顧詩說什麼惡心想吐,就轉身去自己背包裡拿清熱解毒口服液。
等褚澤笙帶著鹽水和濕毛巾過來,秦景同拉住他的手低聲問道:“顧詩剛剛說胡話了。”
褚澤笙推推眼鏡,疑惑地歪歪頭。
秦景同還沒來得及轉述,他懷裡的顧詩又抬手抓住他的袖子,掙紮著說道:“朕惡心,朕要吐了。太醫呢,怎麼還不過來!誅九族!”
秦景同和褚澤笙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底的擔憂。
趁著現在沒有外人,秦景同小聲道:“中暑會傷到腦子嗎,他這樣我很擔心。”
言下之意,他是傻了嗎?
褚澤笙沉默一秒,“他應該隻是迷糊了,沒事彆亂想。”
秦景同鬆口氣,接著一遍遍給顧詩擦著額頭。
他正想著導演組為什麼還沒叫醫護人員過來,抬頭就看到攝像師正扛著相機往這邊跑。
沒過一會,就來到他們旁邊,對著他懷裡正不住顫抖的顧詩拍攝。
褚澤笙調整了一下姿勢,將攝像機嚴嚴實實的遮擋住。他用力按住秦景同的手臂,示意他冷靜,不要和導演組發生衝突。
過了十七分鐘,節目組配備的醫護人員匆匆趕來。他們給顧詩簡單地做完檢查,說隻是普通中暑,不用緊張。
看著那幾個醫護人員冷淡的態度,秦景同攥緊拳頭上前一步,褚澤笙側身用身體將他攔住。
因為今天的錄製計劃也沒剩下多少,褚澤笙就讓秦景同先把顧詩帶到導演組提供的賓館休息。他和剩下的嘉賓,留在廣場繼續數錢。
秦景同和顧詩離開後,幾人湊在一起剛數了沒多久,一旁的小偶像忽然也倒在地上,說是他也中暑了。
褚澤笙直覺有貓膩,但攝像師在附近站著,他也不好開口直說。
個子稍矮的女嘉賓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擔憂地問道:“要不你也會賓館休息吧。”
小偶像緊鎖著眉頭,他閉著眼睛緩了一會,掙紮著爬起來。
他吸吸鼻子,露出一個略顯蒼白疲憊的笑容,“我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我隻是有點頭暈,不礙事的!”
褚澤笙和另外一個女嘉賓麵麵相覷,女嘉賓搶先一步對小偶像說道:“就剩下數錢的活了,你就安心的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給我們。”
褚澤笙臉上帶著擔憂的神情,走過去將小偶像強行扶起來,硬是要把他從這裡拖走。
這人看到顧詩中暑,就假裝生病,試圖踩著顧詩給自己立獨立堅強的人設。
女嘉賓不想被他當工具人,也跟著勸說,最後小偶像不情不願的被褚澤笙拖走。
遠離攝像師後,褚澤笙在小偶像耳邊輕聲道:“在發現你給秦景同的梯子做手腳時,我一時興起找人去查了你背後的金主。表演結束完收到消息,你的資料連帶著你金主的信息,都已經發到我手裡了。我勸你不要再有什麼小心思,娛樂圈長得好看的人很多,你金主隨時可以換個包養對象。但你想找個金主,可沒那麼容易。你再背後給我們三個使絆子,你的偶像生涯也就到頭了。”
小偶像猛地轉頭看向褚澤笙,他眼中帶著一絲緊張,還強裝鎮定冷笑道:“金主?我沒有什麼金主,你不要開玩笑。”
褚澤笙掏出手機,找出一張打過碼的聊天記錄截圖。
他手機在小偶像眼前晃了晃,那張俊秀的臉上,依舊帶著溫潤如玉的微笑。
隻是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時已經被怒火充斥。
褚澤笙本來不想多事,更不想讓動用父親的力量。
他離家出走,出來逐夢。就是為了證明即使離開父親的幫助,他也能闖出一片天地。
可這人先是對秦景同動手,又是暗算顧詩。褚澤笙一忍再忍,最終還是動用了父親的關係。
小偶像正用一種畏懼又帶著嫉妒的眼神看他,“這都是誤會,我沒有針對你們的意思。”
褚澤笙視線掃過他,他麵容平和,看上去卻似乎比小偶像還要難過。
目送小偶像回了賓館,褚澤笙接到女嘉賓的電話,說那邊的錄製已經接觸,讓他好好休息不用再過來。
褚澤笙本來也不想過去,他敲敲他們三人的客房,想要進去看看顧詩怎麼樣,順便再和秦景同說說話。
他不喜歡仗勢欺人,剛剛他威脅小偶像時,感到屈辱的不止有小偶像,也有他自己。
他等了半晌,客房的門都沒有打開。
生病的隻有顧詩,就算顧詩下不來床,秦景同也能過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