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詩不是荀家的人,他無法理解荀家仆人的腦回路。
那個精靈女仆傳遞完消息後,就哭暈過去了。
她的同伴抱著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顧詩騎的半人馬還好點,他們是智慧和理智著稱的生物,比尋常人冷靜。
被他騎的這匹馬跟他解釋,“雖然所有人都知道荀家是人族和天使混血,血脈裡有天使傳承。但荀家這幾百年間,生下來能自帶天使翅膀的族人寥寥無幾。而且他們大多英年早逝,至死沒能在世人麵前展露風華。”
他仰望著蒼穹,看著浩瀚的星河,“在少爺還沒出生的時候,帝國裡有很多質疑的聲音。大家都知道天使是純潔的生物,有人散播謠言,說荀家之所以這麼多年沒有天使,是因為荀家人天生齷齪不堪,讓祖先血脈都厭惡不已。少爺出生的時候,我們都很開心。他的翅膀代表著祖.宗對荀家的認可,荀家終於能堵住那幫人的嘴。”
聽他這麼說,顧詩也能理解了。
在這個世界,人族是最平庸也是人數最多的智慧種族。他們沒有與生俱來的天賦,雖然靠著雙手努力打拚出來屬於自己的帝國,還是被其他高級種族歧視。
精靈族容貌美麗是天生的射手,矮人擅長鍛造,世間最優秀的工匠都有矮人血統。巨龍皮糙肉厚自帶魔抗,天使和獨角獸一樣,象征著純潔和善良。
在所有高智慧種族中,各項數值都很平均的人族,處於歧視鏈最底端。
荀家當初之所以能一戰成名,成為帝國的三大貴族,就是因為一個天使愛上了荀家的人。
從此以後他們不再是純血人類,一躍成為天使和人族的混血。
雖然事到如今,也沒有人能用這個借口,剝奪荀家的權利。
但是那些流言蜚語冷嘲熱諷,還是讓荀家人抬不起頭。
其實顧詩不太能理解這種思想,畢竟沒來這個世界之前,他一直是個平平無奇的人族。
半人馬憂愁地甩著馬尾,身上的肌肉因為憤怒鼓了起來。
他一拳砸在旁邊的樹上,低聲咒罵道:“少爺掉毛的事情要是傳出去,那幫孫子後背指不定怎麼編排荀家。說不準要說少爺掉毛是天使的懲罰,誣蔑少爺表裡不一,是衣冠禽.獸。”
顧詩看著被打斷的樹,心情十分複雜。
他跟係統感歎,‘在此之前,朕從未想過掉幾根羽毛,是這麼嚴重的事情。’
【你想象你頭頂禿了一塊,在最明顯的地方,禿了指甲蓋大小。】
顧詩打了個哆嗦。
.....
管家把聚在少爺臥室門前的仆人都轟走,自己抹著眼淚走進房間。
荀昭唯坐在床上背對著房門,蔣屹安站在旁邊給他遞紙巾。
管家繞到前麵,終於看到他家少爺正臉。
荀昭唯眼睛通紅,雙手止不住地抖。
蔣屹安一臉的愧疚,他不敢和荀昭唯說話。
生怕這個天使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氣暈過去。
蔣屹安把管家拉到一邊,低聲問他:“荀家的特產不就是天使麼,你們沒有什麼防止掉毛的措施?”
管家歎口氣,“荀家人長翅膀的不多,即使長了,大多還沒成年就離世了,根本活不到掉毛的歲數。少爺是唯一一個命長的,我們也沒有經驗。”
同情狡猾又強大的敵人,是戰場上的大忌。
但蔣屹安現在有些控製不住自己,這麼一看,荀家真的很可憐。
管家不忍看見少爺傷心,他拉著蔣屹安出去,想給少爺一點私人空間。
就在這時,最後一個得到消息的顧詩跑上來。
他把剛剛出門的蔣屹安拉回臥室,把門一關,順便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
剛剛還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的天使,看到顧詩後,抱住他就開始哭。
他一邊哭,一邊說自己對不起荀家,辜負了父親的厚望。
顧詩安慰他:“彆怕,羽毛會自己長回來。”
荀昭唯很難過,“那要明年春天,這段時間我離開王城出去避避風頭。我不想聽到那些閒言碎語,明年羽翼豐滿了我再回來。”
顧詩嗯了一聲,拍著他後背,“不哭,不哭。”
他們越這樣,蔣屹安心裡越愧疚。
等荀昭唯平複下情緒,問他能不能磨點龍鱗粉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變成一個小號紅龍,趴在地上讓他想磨多少磨多少。
顧詩在旁邊圍觀,眼睜睜地看著大將軍背上的鱗片,從原來濃鬱的暗紅色一點點變成淺紅色,最後被硬生生磨成白色。
他爬上龍背仔細看看,係統探頭看熱鬨,見狀驚呼一聲,【我的天啊,都磨掉漆了!】
荀昭唯裝了滿滿一桶的龍鱗粉,又找蔣屹安要了點龍血。
龍身上到處都是寶,但他們沒滅絕。
巨龍足夠強大,有能力保護好自己。
蔣屹安在兩人麵前重新變回人形,變成龍的時候,衣服被撐成了碎片。
龍全年都是裸飛,蔣屹安穿衣服隻是為了更好地融入人類社會。
他在這方麵,沒有純血人類的羞恥心。除非有人強迫他脫衣服,那是一種侮辱。
蔣屹安從顧詩兩人麵前走過,拿起新的衣服正準備穿上。
顧詩視線下移,係統試圖阻攔他,【雖然我知道這麼說沒用,但我還是想掙紮一下。你見過哪家女扮男裝的女主,會像你一樣,光明正大地盯著男主那裡看。】
‘一人兩根,朕從未見過,漲漲見識怎麼了?’
【有什麼好稀奇的,我又看不到。我已經被馬賽克了,你的快樂與我無關。】
荀昭唯受不了這種視覺衝擊,等蔣屹安穿好褲子準備穿上衣時,他才睜開眼睛。
蔣屹安背對著他,荀昭唯看見他的後背,白花花一片。
他戳戳顧詩,“他皮膚變白了,和我有關係麼?”
顧詩啊了一聲,蔣屹安渾身上下的皮膚都是蜜色偏黑,隻有後背白得發光。
這讓顧詩想起剛剛被磨到發白的龍鱗。
他有些好奇,如果把龍鱗都磨白了,是不是蔣屹安也會從黑皮變成白皮。
兩人火熱的視線,讓蔣屹安渾身不自在。
他轉過身看向荀昭唯,“還難受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指甲提供給你。之前有個煉金術師想花了一萬金幣跟我買,我沒賣,我覺得這種事情怪惡心的。不過你要是想要,我免費送你。”
荀昭唯溫和地笑了笑,“謝謝,我也不喜歡這些。”
聽他這麼說,蔣屹安有些遺憾。
管家剛剛已經跟他講了荀家曆史,讓他明白荀昭唯到底受了多大打擊。
在荀昭唯的旁敲側擊下,蔣屹安賤賣了自己的龍鱗粉。以一百金幣一小盒的價格,成為了荀昭唯龍鱗粉的長期供應商。
反正他體型大鱗片多,他可以賣到荀家破產。
顧詩在旁邊看他們簽字畫押,達成貿易夥伴關係。
龍鱗粉是稀罕貨,外麵一盒要一千金幣。
顧詩抱著手臂,想起之前有人跟自己說的話。
文人吃著墨水長大,武將在棍棒下茁壯成長。
前者一肚子壞水,後者小時候就被打傻了。
依照顧詩對狀元郎的了解,他不會在意彆人的看法。
他哭的第一聲多半情緒上來沒控製住,後麵那幾聲全都是裝的。
顧詩沒攔著荀昭唯騙傻.子,反正他們三個早晚都是一隊。
現在不過是自家人內部資金流轉,沒什麼好在意的。
荀昭唯趁熱打鐵,讓蔣屹安把龍尾放出來。
他抱著龍尾,磨粉到了後半夜。
顧詩坐在旁邊看書,等他看完一個睡前小故事,那邊也忙完了。
蔣屹安拖著雪白的龍尾,走到顧詩麵前。
他拎著大.麻袋,裡麵裝滿了剛剛賺到的金幣。
他顛顛金幣,俯身對顧詩嚴肅地道:“少爺,你今晚願意睡在我的金幣床上,和我一起生龍蛋麼?”
在金幣山上交.尾,是巨龍一族最鄭重,也最深情的邀請。
巨龍貪財,隻有他們最喜歡的人,才能睡在他們的寶物上。
其他靠近金幣的人,全都是賊。
見顧詩沒回答,蔣屹安又鄭重地道:“你是我的第一個伴侶,不過不用擔心,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教過我怎麼用金幣鋪床。成年以後我經常練習,你放心,我會鋪的很整齊。”
顧詩果斷地拒絕了他,蔣屹安遺憾地走開。
荀昭唯收好龍鱗粉,看了眼萎靡不振的蔣屹安,“不開心?”
蔣屹安坐在沙發上數金幣,不聲不吭渾身寫滿了失落。
荀昭唯又問顧詩,“你拒絕他了?”
顧詩咂咂嘴,“我嫌臟,我不要。”
最喜歡的東西,被最喜歡的人嫌棄。蔣屹安麵上沒什麼表情,隻有垂落到地上的尾巴,暴露了他心中的悲傷。
.....
顧詩沒哄他,他寧願野.戰,也不要睡在金幣床上。
這個世界怪人很多,藏金幣的地方也千奇百怪。
胡管家會把金幣藏在自己尾巴裡,倉鼠仆人會把金幣和黃豆一起,藏進他們的食囊,這些還是比較正常的地方。
聽說山賊海盜,還會把金幣藏在內褲或者襪子裡。
誰知道那袋子金幣是從哪流到荀家的,除非蔣屹安把它們洗乾淨,否則他絕對不會上他的金幣床。
蔣屹安數完金幣,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從顧詩那裡問清楚原因後,他收起尾巴,跟荀昭唯借了個浴池。
顧詩聽說他要熬夜刷金幣,有些心疼。
他猶豫一陣,想說要不就算了。金幣上麵鋪層床單,他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顧詩走去浴室,想把大將軍哄回來的時候。
就看見空無一人的浴室裡,一條紅色的龍泡著熱水澡。
一邊洗金幣,一邊哼著歌。
那條被磨掉漆的龍尾,興奮地甩來甩去。
顧詩站在門口,沒有再進去。
他吃醋了,他真沒想到蔣屹安看見金幣,比看到他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