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儀式現場外圍,站在八個精靈。
穿著紅衣的女精靈懷抱著香芋女巫,腳邊還跟著一根胡蘿卜。
她們蹦跳著對他揮手,臉上帶著喜悅的笑容。
一切都那麼美好,顧詩正要回以微笑,眼前的畫麵卻恍惚一瞬。
八個精靈不見了,隻留下一地屍體。
穿著道袍的女人手裡死死地攥著銅錢,躺在無儘的血池中。
顧詩晃晃頭,恐怖的場景消失不見。
他再次聽到喜慶的奏樂聲,看見抱著水晶球的大香芋。
.......
自從登基後,顧詩總能看到一些血腥的幻覺。
他覺得他腦袋的毛病應該更嚴重了,不過對他沒什麼影響。
顧詩謀權篡位的手段雖然不精妙,但足夠殘忍。
以至於他都做了幾個月皇帝,也沒有人敢往他後宮送人。
蔣屹安冊封大將軍,繼續帶著他的天昭軍討伐起義軍。
荀昭唯三天兩頭就往皇宮跑,最後直接住進皇宮。
他要離顧詩近些,方便他觀察。
每周周日,荀昭唯會拉著顧詩,給他做心理輔導。
問問他最近開不開心,有沒有什麼新鮮想法。
顧詩再遲鈍,也看出狀元郎不對。
在荀昭唯又準備進行心理輔導時,顧詩拉住他的手,認真地問道:“昭唯哥,你總問我做皇帝是什麼感覺,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形容。正好現在是晚上,你穿龍袍去龍椅上坐坐試試,我再找幾個嘴嚴的仆人,讓他們演大臣,跪給你看。”
荀昭唯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他屈指彈彈顧詩的額頭:“這種主意你都想得出來麼?這是要掉腦袋的。”
顧詩一時沒反應過來,“掉腦袋,現在還有人敢砍我的頭麼?”
荀昭唯靜靜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暢快地笑起來。
他一直緊繃的身子放鬆下來,也不等顧詩開口,便走到顧詩身邊坐下。
顧詩沒在意荀昭唯反常的舉動,他正愁沒有壯丁,這人就主動送上門來。
他隨手把奏折遞給荀昭唯,“正好你來了,幫我看看。說得文縐縐的,看得我頭疼。”
幾個等待吩咐的宮女安靜地站在後麵,她們看著天使用翅膀把新帝攬進懷裡,兩人姿勢親密地一起看奏折。
宮女們麵麵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一年後,蔣屹安終於打完仗回來。
他急行軍,清理收編快速處理掉起義軍餘黨。
在鎮壓沿途反抗勢力的同時,還不忘了把老母親接過來。
走在王城的街道上,蔣屹安扶著蔣母,努力壓製住心中的激動,“媽媽,一會到皇宮,我領你看皇帝。以後那是你的兒媳婦,又乖又漂亮。”
蔣母斜眼看他,“屹安,不要再這麼說了,我怕一會我們娘倆都要掉腦袋。”
蔣屹安也覺得不妥,雖然他聲音壓得低,但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些確實不合適。
一會到了顧詩的寢宮,他再跟媽媽好好介紹他老婆。
蔣屹安手裡有顧詩特贈的令牌,可以自由進出皇宮。
他來不及回將軍府,半拖著媽媽直接進了宮。
進宮不到半小時,蔣屹安臉就黑了。
什麼叫荀丞相日日住在陛下寢宮,兩人形影不離,夜夜同眠。
還有人說當今聖上不娶妻,是因為他心裡還裝著之前的未婚夫。
最離譜的是,他們還共浴了。
旁人不知道,蔣屹安是知道的。顧詩是女的,荀昭唯是男的。
男女有彆,他們關係再好,也不能一起洗澡。
宮女們的討論聲也傳到了蔣母的耳朵裡,她拍拍蔣屹安的肩膀,“屹安啊,媽媽之前是不是告訴過你,遠征之前要處理好感情上的事。你常年在外打仗,後防空虛,要是被人趁虛而入,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
她頓了頓,歎口氣,“完了,兒媳婦沒了。”
蔣屹安揉著額頭,“媽媽,昭唯不是那種人。他和我老婆隻是朋友,雖然之前有婚約,但他說過他不喜歡詩詩,他當我麵說的。”
蔣母慈愛地摸摸他的腦袋,像是在摸傻兒子。
不管宮女們怎麼說,蔣屹安一個字都不信。
他不想懷疑顧詩和荀昭唯偷.情,那是對他們的侮辱。
他跟蔣母解釋不清,就帶著他直闖顧詩寢宮。
蔣母拉著他,“你怎麼可以這麼失禮,這是要掉腦袋的!”
蔣屹安被蔣母按著規規矩矩地走完流程,等到宮女說他們可以進去,蔣母才鬆開拽著龍尾的手。
寢宮裡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你們都出去吧,朕和將軍有事要談。”
宮女和侍衛們恭恭敬敬地退出去,蔣屹安還沒進門,一身藍衣的天使便迎上來。
荀昭唯拉住蔣屹安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他,“風吹日曬的,你比之前還黑了。一會我給你做個全身磨皮,不然都找不到你的眼睛。詩詩在裡麵等你,他輪椅壞了,最近去哪都要我抱著。你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原本是想給你擺個慶功宴的,沒想到天昭軍才剛到古森城,你這個做將軍的倒是自己跑回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蔣母,“這位是?是屹安的母親?失敬失敬,舟車勞頓,夫人還請入座。屋內有上好的菊花茶,溫度剛剛好。”
蔣母一臉茫然地被拉進寢宮,穿著龍袍的男人在桌前看書。
皇帝聞聲抬頭看她一眼,紅著臉喊了一聲媽。
蔣母被喊得渾身一激靈,心臟病差點犯了。
安頓好蔣母後,蔣屹安也不管荀昭唯還在旁邊,直接抱著皇帝去了內室。
他把床簾一拉,揮手驅趕荀昭唯:“去,去,不要礙事。”
荀昭唯甩甩袖子,故意冷哼一聲,“將軍來的路上可有聽到宮中傳言,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和詩詩可是什麼都做了。”
說完他緊抿著嘴唇,強忍著笑意快步走出寢宮。
蔣屹安知道他是故意氣他,可他還是被氣到了。
他滿腔醋意無處發泄,隻好按住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皇帝逼問道:“你和他一起洗澡了?”
皇冠歪到一邊,龍袍在撕扯間滑落到肩膀。
年輕俊美的皇帝勾住大將軍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道:“一起洗的,但是分了池子。中間隔著幾米遠,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蔣屹安嗤笑一聲,幾下將新帝上身剝了個乾淨。
原本還鎮定自若的顧詩,忽然緊張起來。
他捂住自己胸口的繃帶,“不行,我們親親嘴就夠了,繃帶還是不要拆了。”
蔣屹安看他這麼緊張,不由得一陣心軟。
他在顧詩嘴角落下一個安撫的吻:“彆怕,我會好好對你。”
顧詩還是不肯鬆手。
現在是開春,又到了巨龍交.配的季節。
巨龍是很強勢的種族,蔣屹安刻在骨子裡的種族特性被激活,現在格外的暴躁。
他強壓著本能,在顧詩耳邊小聲求著。
顧詩猶豫半晌,還是不同意。
素了二十幾年的巨龍,決定來硬的。
他不顧小皇帝的反對,把那圈礙眼的繃帶拽下去。巨龍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金幣床?沒有了。
看清繃帶下的情景後,蔣屹安呆愣在原地。
為什麼顧詩那個地方上,會有幾道又深又長的狼人爪痕。
他沒有覺得憤怒,隻覺得特彆驚悚。
顧詩的胸腔都快被抓爛了,居然還沒出血。
蔣屹安看看生無可戀的顧詩,又看看那不符合常識的人體構造。
他隱約猜出這傷痕是哪來的,當初顧詩為了帶著他去見顧老爺,被狼人首領搜查。
那時候狼人首領劃破了顧詩的繃帶,但當時沒出血,蔣屹安以為他沒碰到顧詩的胸。
他眯起眼睛湊過去,盯著胸上的抓痕看了半晌,遲疑道:“詩詩,你這胸,怎麼不像是人體構造?”
顧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係統沒錢了,不肯花錢給他修。
自從上次被狼人抓過後,顧詩就一直戴著這對半殘的矽膠假胸,勉強維持自己男扮女裝扮男裝的馬甲。
他又不會修,他能怎麼辦。
蔣屹安小心翼翼地戳著顧詩的胸口,越研究越覺得不對勁。
他試探地抓住其中一邊,手上猛地用力。
然後他就發現,胸,掉了。
蔣屹安驚恐地瞪大眼睛。
他做了什麼,不對,是顧詩做了什麼。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荀昭唯去而複返,來不及敲門直接闖進來。
“蔣屹安!你快去看看你媽!香芋給她占卜完後,她就一直萎靡不.......我的天啊....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我剛剛是開玩笑的,我和顧詩什麼都沒有,你彆傷害他!”
荀昭唯飛過來時,蔣屹安手裡還攥著假胸。
他單手控製住荀昭唯,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顧詩的胸口。
荀昭唯也意識到不對,眾所周知,胸掉了會出血,現場不可能這麼平靜。
他順著蔣屹安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印著一圈紅印的平坦胸膛。
室內瞬間安靜下來,顧詩覺得自己作為當事人,應該說些什麼。
他思索半晌,開口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我胸是假的。”
荀昭唯沉默許久,忽然對蔣屹安道:“你脫他褲子,去看看他下麵是真的還是假的!”
荀昭唯走出內室避嫌,顧詩被蔣屹安扒了個乾淨。
隨著顧詩的一聲痛呼,蔣屹安被趕下床。
他臉上帶著巴掌印,走到荀昭唯旁邊抬起右手,“我確認過了,是真的。”
荀昭唯:......
可以,可信度很高。
蔣屹安生龍蛋的願望沒能實現,蔣母也沒抱上小孫孫。
顧詩眼饞小龍仔,蔣屹安就跑去龍之穀,給他拐來一隻孤兒龍。
香芋女巫天天抱著水晶球,搞不懂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顧詩三人不僅沒死還活蹦亂跳的。
顧詩登基後,把帝國改名為朝顧。
前朝遺留下來的問題太多,單單處理那些爛攤子,他就忙了七年。
等國家徹底穩定下來,他也到了離開的時候。
1314像往常一樣,跑出來問他:【小皇帝,你想起過去了嗎?】
顧詩停頓半晌,猶豫地搖搖頭。
係統出現時,顧詩正在和他的文武大臣喝酒賞月。
蔣屹安切著肉塊,抱怨最近士兵越來越不好帶。
荀昭唯計劃戒酒,紅著眼睛看著酒杯蠢蠢欲動。
畫麵定格在這一瞬,下一秒一個卷軸出現在顧詩眼前。
隨著卷軸緩緩打開,被遺忘的記憶,重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
那是一個荒唐的夜晚,小皇子剛剛跟少將軍送完密信,正要往寢宮走,卻聽到陣陣慘叫聲。
他順著聲音找過去,看見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裡,他的父皇和兄長們正在奸.淫宮女太監。
他們表情迷亂,眼睛渾濁呆滯。
在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沒吃完的百樂丸。
那玩意吃多了,會失去理智,沉淪幻覺。
皇帝皇子們吃了百樂丸,但宮女太監沒有吃。
他們清醒著遭受折磨,哭喊聲求饒聲在寂靜的大殿裡回蕩。
太子坐在一旁喝酒,聽見外麵的腳步聲,他抬頭看過去。
兩人視線相撞,太子像個溫柔的兄長一般,對小皇子招招手:“五弟,我正要派人去找你。這裡還有一些,你可要嘗嘗?”
看著他手中的百樂丸,小皇子驚恐地後退幾步,卻被侍衛攔住。
他被押到太子麵前,被塞進兩枚百樂丸。
小皇子已經記不清他是怎麼逃出大殿的,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老太監找到他時,小皇子正躲在假山後麵。
他意識模糊麵色蒼白,像兒時一樣靠著假山瑟瑟發抖。
慘白的雙手用力攥著一堆灰燼,那是少將軍留給他的定情信物。
大殿裡發生的事情,他幾乎記不清。他唯一記得的,就是他二皇子三皇子搶走了他的劍穗,在他眼前一點點燒成灰。
老太監看著心疼,連忙把他扶回寢宮。
他這邊剛剛安頓好小皇子,那邊二皇子就找上門。他走路搖搖晃晃,說話含糊不清,看見躺在床上的小皇子,竟然把他當成女子。
老太監跪在地上拚命磕頭,求他放過小皇子。
最後見攔不住,他便抱住二皇子大腿,讓貼身宮女趕緊把小皇子藏起來。
小皇子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是老太監在照顧。他把小皇子當兒子看,實在不想看到他被親兄弟侮辱。
等小皇子再次清醒過來時,貼身宮女哭著告訴他,老太監被二皇子打死了。
小皇子沒找到老太監的屍體,也不知道被人扔到哪去了。
他給老太監立了一個衣冠墓,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周圍沒有人,他垂著頭對著老太監的墓叫了一聲爹。他的生父從未關心過他,一直陪在他身邊的老太監,像老父親一樣照顧他。
再次回到昨晚的大殿,宮女太監的屍體已經處理乾淨。
看著一塵不染的大殿,小皇子知道,這個國家完了。
幾日後,皇宮突然燒起大火。
著火的時候,皇帝和皇子們像往常一樣,在大殿裡尋歡作樂。
放火的黑衣人讓皇子快些走,小皇子不肯。
他留在烈火熊熊的大殿,親手掐死二皇子,給老太監報了仇。
所有人都死了,唯獨太子還活著。
他命大,沒有死在火海裡,被燒得渾身潰爛,昏迷不醒。
朝中大臣都在等他醒來繼承皇位,在他昏迷期間,小皇子開始拉攏內外勢力。
太子從昏迷中醒來,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笑意盈盈的五皇子。
他的弟弟擺弄著手中的百樂丸,準備給他喂下去。
太子驚恐地叫聲沒人能聽到,他像是頭被逼上絕路的野獸,對著小皇子嘶吼:“火是你放的!顧詩!你個狼子野心的畜.生!殺兄弑父,這種事情你都做得出來。”
小皇子勾起嘴角,“你躲什麼,你不是最喜歡給彆人吃這個麼?”
太子剛醒又極度驚恐,頭腦不清醒,說話十分混亂。
他一會罵小皇子,一會罵蒼天不公。
小皇子見他這麼精神,有些好奇地問他:“你是太子,你為什麼幫著外族辦事?”
太子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太子?這個國家早就完了!完了!我這個太子做的有什麼意義?沒用的,朝顧氣運已儘,完了全都完了!我不敢做皇帝,做不了幾天,我就是亡國之君,是千古罪人!”
小皇子垂眸看他,眼中帶著瘋狂,“兄長安心地去死,皇位我來做。若是成了,朝顧不會滅亡。若是敗了,我便做亡國之君。百官還在,百姓還在,我顧家皇室,怎麼能將天下生死棄於不顧。兄長不願意承受的千古罵名,我來承受。”
他頓了頓,將百樂丸喂到太子嘴裡,“兄長就做一輩子傻子瘋子,以後出了什麼事,也不會有人怪你。殺兄弑父,搶奪皇位,禍亂綱常,所有罵名,由我一人承擔。外族虎視眈眈,侵略城池屠.殺百姓,奸.□□人烹食人肉。我不能看著我朝顧百姓遭受這種屈辱,將還在、兵還有。我要站在皇位上,賭一把。”
小皇子眼中帶著怒火,他看著眼前瘋瘋癲癲的太子,也看著越發陌生的自己。
“賭贏了,天下太平。賭輸了,我便帶著朝顧,和他們同歸於儘。”
他從小被兄長欺淩,他跪了二十多年,現在他再也不想給任何人跪下。
宮女太監的遭遇,讓他感到恐懼。他很害怕,他怕有一天自己的尊嚴也被踐踏。
他要登上最高處。哪怕是麵對強敵,他也要站著死。
等丞相公子和少將軍終於找到機會進入皇宮時,他們看到了正在試穿龍袍的新帝。
那皇帝長著他們熟悉的臉,唯有眼睛裡多了揮之不去的野心。
新帝讓宮女退下,隻留兩人在房間裡。
丞相公子沉默半晌,開口道:“殺兄弑父,詩詩,這是你做的?”
新帝勾起一抹瘋狂的笑容,下一秒,卻聽到丞相公子輕聲道:“這些時日,你定是受了很多委屈。辛苦你了,詩詩。”
少將軍一言不發,隻是走到新帝麵前,將他用力抱進懷裡。
在他耳邊低語道:“殺伐果斷,不留後患。乾得漂亮詩詩,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