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總是短暫的,秦家到底也不是她的家。
秦月瑤生日過完,江言歡雖心有不舍,但還是婉拒了秦家人的留宿,讓司機大叔送她回了自己的‘家’。
到家後,給浴缸放滿水,盯著一缸水足足看了五分鐘,江言歡牙一咬,眼一閉,脫掉衣物把自己整個泡了進去。
剛泡進水裡,她就控製不住地狠狠哆嗦了好幾下。
“沒事的,不怕不怕......”
緊緊閉著眼睛半躺在浴缸裡,江言歡輕聲安慰自己:“都過去了,水沒有什麼可怕的,你已經長大了,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
“害人精,是你害死了婉婉,你把她還給我,還給我!”
猛然睜開眼,江言歡紅著眼盯著虛空看了良久,忽而嗤笑著自言自語道:“不是我害死了她,是你,你才是罪魁禍首,你是一切罪惡的根源,你才是害人精。”
“你胡說!婉婉是為了你才死的,如果不是為了你,她就能活下來,她肯定能活下來!”
“江言歡,你不配得到幸福,因為你的整個人生都是我的婉婉用生命換來的!”
“你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得到幸福,你就應該和我一樣,一輩子都活在地獄裡,永遠不得解脫!”
“活在地獄裡,永遠不得解脫......”呢喃著重複這句話好幾遍,江言歡驀地站起身。
不去管從身上‘嘩啦啦’滾落在地的水珠,江言歡赤腳跨出浴缸,邁步跑出浴室。
來到臥室,衝到床頭櫃前,她拉開抽屜翻找出一部略顯老舊的手機。
按了半天開機鍵手機也沒反應,江言歡赤紅著雙眼,直接把電話卡抽出來換到現在用的手機上。
“叮——”
“叮——”
“叮——”
電話卡剛插上沒一會兒,手機消息鈴聲就接二連三地響起。
一點都不關心這些消息說了什麼,江言歡直接點開通訊錄,找到備注為(陶律師)的人,撥出電話。
“嘟,嘟——”
“喂——”
電話剛撥出沒幾秒,那邊就迅速接通,緊接著一道沉穩的男聲傳了過來:“江小姐,您終於......”
“是你對不對?!”打斷對方的未儘之言,江言歡音量極大地道:“是你把我和林靈的事告訴他的是不是?!”
聞言,那邊沉默半晌,終是道:“是,是我說的,江小姐,三年前您還小,我是怕您......”
“誰讓你告訴他的!”江言歡睚眥欲裂,憤怒道:“你憑什麼告訴他,你是我花錢請的律師,你還有沒有職業操守,你為什麼要暴露我的隱/私,你憑什麼暴露我的隱/私!”
“江小姐......”歎息一聲,陶少華溫聲說:“抱歉,我的老板,是江先生。”
江言歡:“......”
一股深深地無力感襲上心頭,江言歡狠狠閉了閉眼。
頹然跌坐在床沿上,緊咬著下唇緩了良久,她才沒讓自己繼續失態。
她不出聲,陶少華那邊也沉寂了好片刻,才開口道:“江小姐,從您18歲那年找到我,讓我幫您獨立出戶口的那天開始,我的老板,就有且僅有江先生一人。”
“很抱歉這些年來都沒有告訴您真相,但希望您能體諒,作為一個打工人,胳膊擰不過大腿的無奈。”
陶少華話落,江言歡垂著眼眸抿唇不語。
赤/裸/著的身子上,水汽尚未蒸發,冬季夜涼如水,讓江言歡控製不住地打了好幾下冷顫,雞皮疙瘩也隨之爬滿全身。
單手環住自己胸口增加安全感,江言歡眼睫輕輕顫抖幾下,低聲說了句:“對不起,剛剛對你凶了點。”
“沒關係......”陶少華語氣溫和,沒有任何惱怒之意:“是我先隱瞞您在先,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
“江小姐,對不起,我不奢求您的原諒,隻希望您保重身體,不要為了我這種沒什麼職業操守的人氣壞了身子。”
沒有回他這話,江言歡隻道:“你現在能聯係到他嗎?”
這話說出口,那邊頓了頓,接著小心翼翼地道:“您有事要找他嗎?我可以把他的聯係方式......”
“不用。”語速極快地打斷他,江言歡正色道:“你幫我告訴他,我不需要他來插手我的私事,請他停止對林肖兩家的打壓,我不希望跟他們再有任何瓜葛。”
聽到這話,陶少華的語氣驟然變得嚴肅起來:“是林肖兩家又有人來找您麻煩了嗎?”
“不是,他們不敢。”江言歡語氣無波無瀾:“我是從其它渠道知道這件事的,你什麼都不用管,隻要幫我跟他說一聲就好。”
“我會去跟老板說,但會不會停手,得看他的意思。”
“他會的,隻要你告訴他是我說的就好,他會停手的。”
“好,既如此,我保證完成任務......江小姐,這幾年,您過得還好嗎?”
聞言,江言歡無悲無喜地說:“我很好,但他希望我過得不好,所以這一點,你就不需要向他彙報了。”
“不是,您誤會了,江小姐,我隻是......”
“抱歉,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先掛了,再見。”
“嘟嘟——”
不給對方再說什麼的機會,江言歡直接掛斷電話,緊接著又把電話卡抽出來放回沒法開機的舊手機裡。
曲起雙腿靠坐在床頭上,江言歡把額頭輕輕搭在膝蓋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沒想到,那個人竟然還在遠程監/視著她。
原來這些年,她以為的自由,她以為的重獲新生,都是假的。
是那人,是他遠程給自己編織的一場幻夢。
他沒有失蹤,他無處不在,他一直都沒有放過她。
活在地獄裡,永遠不得解脫......
他到底還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呢?
淚水滑落臉頰,江言歡蜷縮著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更緊地環抱住自己,她哽咽著輕輕叫了聲:“媽媽......”
窗外寒風瑟瑟,夜空中不知在何時起,飄落下星星點點的雪絨花。
雪花飄飄蕩蕩,落在乾燥的水泥地麵上,不一會兒就融化成小水漬彙成一灘,再也看不出它曾經美麗的模樣。
——
翌日,晚八點。
“咳咳咳——”
“你生病了?”
剛哄著某個小黏包打開語音係統,就聽到一連串控製不住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