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玩笑話扔過去,對方卻半晌都不給回應,陸之勉屬實有些沒轍了。
他知道,今日在得知她的身份後。
因為太過激動,被多巴胺影響了大腦,他貿貿然上門的行為,肯定嚇到她了。
雖然在最後關頭,他極力清醒過來,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但......
但他還是留下了破綻,也許,已經讓她產生懷疑。
方才回到家後,他已迅速反應過來他犯下的幾點錯誤。
第一,自然是不該沒有絲毫準備,就傻頭傻腦地找上門去。
第二,不該對她表現得那麼過於關心,畢竟在她看來,他們隻是鄰居。
鄰居之間的‘關心’,是有界限的。
而他,顯然有些超過了。
第三,最後道彆時,那句下意識的‘晚安’,他不該說......
就算要說,也不應該用‘南覓’的口吻說出來。
他之所以這麼敏感,樁樁件件去細數自己犯下的錯,自然是因為——
他已經確定了她的身份......
他怎麼也沒想到,遊戲裡那麼活潑開朗,靈動可愛的人。
現實中,卻患有心裡障礙,抗拒和人接觸。
他不知道他的小黏包,以前都經曆過些什麼。
但他知道,除開遊戲裡的性格,她是脆弱的,膽小的,惶恐的,不安的。
若是讓她察覺自己就是南覓,以她目前的心態,決計接受不了他的從天而降,會被嚇得落荒而逃。
在反應過來這一點後,他當即就亂了心神,不斷想著補救措施。
他不想,也不能讓她逃離他的視線。
好不容易‘見到她’,認出她,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漂亮又可愛的她。
他怎麼可能會允許她不告而彆,消失不見。
是以,在通過網絡遊戲無法聯係到她人後,他慌了,忙不迭地打開家門,跑到她的門外,一遍遍撥打著她的手機。
幸好——
當手機鈴聲一聲聲透過她的房門隱隱約約傳入他耳中時,他心裡就隻有這兩個字,幸好。
幸好,他反應得及時,幸好,她還沒有溜走。
幸好,他還能有時間,來彌補錯漏。
當她終於肯接通語音時,無人知道他心臟跳動得有多麼激烈——
激烈到,他差點直接把手機捏碎。
當透過手機聽筒精準地捕捉到她清清淺淺的呼吸聲後,他差點喜極而泣,卻不得不隱忍著快步走回自家門口,才敢輕聲道出那句:“歡歡,怎麼這麼久才接......”
收回思緒,見對麵還是一聲不吭,半點聲音都沒傳過來,陸之勉抬手捏了捏鼻梁骨,輕輕歎息了一聲。
“歡歡,剛剛哥哥是逗你玩呢......”
抬眸望著隔壁大門,陸之勉溫聲述說道:“我不會跟你‘瞎聊’,我會永遠尊重你,隻要是你不願意談論的話題,我就永遠不會勉強。”
“歡歡,你知道嘛,當我看到你在遊戲裡給我發的那些消息後,我真的三魂都嚇得丟了兩魂。”
“我們還沒有見過麵,我還沒有追到你,你就跟我說你好似看到了奈何橋......”
深吸一口氣,陸之勉繼續道:“歡歡,我不騙你,當我知道,我差一點就要失去你時,我當即眼前一黑,也好似看到了奈何橋。”
手機另一端的江言歡:“......”
咬著下唇摩擦了片刻,江言歡忽而閉上眼睛,雙手緊握成拳,視死如歸般地問:“南覓,你的真名叫什麼?”
陸之勉:“......”
聽到她這個問題,陸之勉心中屬實慌亂了一瞬,太陽穴突突狂跳了好幾下,才重新鎮定下來。
眸中閃過一道精光,陸之勉低聲說:“宋南風。”
“什麼?”江言歡沒聽清楚。
眼中笑意深深,陸之勉再次道:“我說,我叫,宋南風。”
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江言歡:“......”what?!
“你,宋,宋......”
腦袋‘嗡嗡’了好半天,江言歡才繼續把話說完整:“宋nanfeng?你叫宋nanfeng?哪個nan?哪個feng?”
“東南西北的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風。”
揚唇回答完她的話,陸之勉心道:‘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我的‘南風’,就是這個南風。①
剛剛被她猝不及防地詢問名字,陸之勉慌亂之餘,能快速想到的,就是編造一個給她。
‘南風’二字,即和‘南覓’二字僅一字之差,也符合他此刻的心境和心意。
至於姓氏,則是取了他母親,宋雅琴的姓。
“東南西北的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風......”碎碎念著重複他這句話好半晌,江言歡覺得自己腦門上的‘鴿子蛋’更痛了。
宋南風?
南覓竟然叫宋南風?!
他,他不叫陸之勉嗎?!
不不不,不對——
是她覺得他可能叫陸之勉,還可能是她的隔壁鄰居......
所以,一切都是她的腦補!
隔壁鄰居就是道侶哥哥本人這種玄學之事,根本是無稽之談,是她在胡思亂想的發神經?!
“啪——”
“嘶——”
“怎麼了?!”
聽到那邊傳來的痛呼聲,陸之勉眼皮一跳,隨即抬腳就想過去敲門看看人怎麼了。
“沒事,我......”揉搓著被自己一巴掌拍得刺疼不已的腦門,江言歡吱牙咧嘴道:“我好得很,我剛剛打蚊子呢,好大一隻,吸了我好多血。”
剛跨出家門的陸之勉:“......”
小笨蛋,撒謊都不會撒,冬季裡哪來的蚊子,還好大一隻......
就這半點心眼都沒有的小傻子,以後他可得看緊一些,否則被人賣了,她還得給人數錢。
在心裡輕歎一聲,陸之勉也不拆穿她,隻含笑道:“歡歡,我的真名已經告訴你了,公平起見,你是不是也得把你的真名告訴我。”
聞聽這話,江言歡揉著腦門的手頓了頓。
垂眸沉思片刻,江言歡心想,是啊,人家都那麼真誠地把名字告訴她了。
公平起見,她自然也得告訴他自己的。
否則,不是顯得她很不做人嘛,跟白/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