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叮咚,叮咚——”
惱人的門鈴聲一聲接一聲傳來,江言歡睡眼朦朧地睜開眼。
不情不願地掀被子下床,在睡衣外套了件大衣穿上,她板著一張臉,老大不開心地去開門。
她沒有起床氣,但是她討厭跟催命一樣,一刻也不停歇的門鈴聲。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她原本平平淡淡,如死水一般古井無波的生活,總是被些莫名其妙的事兒打亂。
就比如現在——
“江小姐,早上好。”
看著站在自家門口,手裡提著幾件禮盒,點頭哈腰的一男一女兩個物業人員,江言歡心想:我一點都不好,看到你們就頭疼。
站在門後的陰影裡,江言歡小聲問:“你們有事嗎?”
“那個......”
注視著隻開了十厘米的門縫,再掃了眼門裡人額頭上的‘鴿子蛋’一眼,物業人員小張滿臉誠懇地說:“我們是來慰問的,因為我們檢查不到位,導致江小姐你和陸先生一起被困電梯,受到驚嚇。”
“因昨日時間太晚,上門打擾不太方便,所以我們今兒一早過來,慰問的同時,還想給江小姐你誠摯道個歉。”
給同行而來的同事王姐使了個眼色,小張帶著她衝著江言歡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小姐,讓你受驚了,對不起。”小張,王姐同時道。
猝不及防受了一禮,江言歡條件反射地把門開得大了些:“你們不用這樣,我昨天沒受什麼傷.....”
頓了頓,她又道:“隻要你們以後加倍注重小區裡的安全隱患,避免再發生類似的事就好。”
“這是一定的。”直起腰身,小張一臉憨厚地道:“我們保證,類似這次的事兒絕不會再發生。”
“是啊,江小姐......”一旁的王姐也接話說:“請你相信我們,不要投訴我們,我們保證一定不會再犯這種錯誤。”
江言歡:“......?”
她什麼時候說,要投訴他們了?
“瞎說什麼呢!”小張對著王姐狂使眼色:“不要在江小姐麵前亂說話。”
收到暗示,王姐跟個戲精似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把目光轉向江言歡,她語氣哽咽地說:“對不起,江小姐,是我亂說話了,我,我隻是太害怕被投訴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嗚嗚......”
見人眼淚說來就來,江言歡一個頭兩個大,語氣僵硬地安慰道:“你,你彆哭,我不投訴你們,我也沒說過要投訴你們啊......”
“嗚嗚,江小姐,你是沒說過,但,但......”
“哎呀,王姐,你彆哭了,你才剛生產完沒多久,這哭壞了身體可怎麼是好......”
對著王姐苦口婆心地勸了幾句,小張又一臉糾結地看向江言歡,語氣無奈地說:“江小姐,你彆介意,王姐她才剛生產完三個月,情緒上還比較敏感,昨天知道我們物業部人員有可能會被投訴後,她的心情就一直處在低穀,遲遲緩不過來,這才......”
聽到他模棱兩可,欲言又止的暗示,再瞥了一眼哭哭啼啼的王姐,江言歡抿著唇沒應聲。
昨天被困電梯的人,除了她就隻剩隔壁鄰居先生。
現在這二人口口聲聲說有人要投訴他們,那除了他,就彆無二人了。
見人不吱聲,王姐抹了把眼淚,抽噎著說:“江小姐,你能不能替我們跟陸先生求個情,請他,請他不要投訴我們,這次事故,雖然是我們粗心大意,沒檢查出安全隱患,但我們也不是故意的,你,你能不能幫我們......”
“不能。”開口打斷她的話,江言歡平靜道:“抱歉,我個人可以不投訴你們,但我無權乾涉陸先生的決定。”
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倆人麵上的神情,江言歡接著道:“而且,以我對陸先生人品的了解,他也不會無緣無故就說要投訴你們,他之所以會說這話,是有前提的吧?”
小張/王姐:“......”這江小姐不是個‘小白兔’嗎?怎麼這麼不好拿捏?!
話落半晌,見倆人依然不吱聲,江言歡秀美微蹙,淡淡道:“誠如你們所說,這次事故的起因,是你們工作疏漏導致的,我和陸先生是因為運氣好,才沒出什麼大事。”
“但沒出事,並不代表我們不打算追究,我個人比較佛係,隻要你們以後工作時更加細致耐心,做到你們該做的責任和義務,我這關你們就過了,至於陸先生那邊......”
“我這邊,當然是我說了算。”
清冷低沉的嗓音驀然響起,901門邊站著的三人同時循聲望去。
穿著一身黑色休閒運動服,陸之勉邁步從樓梯間推門而出。
來到901門外,他先是十分友好地衝江言歡笑了笑,接著又冷下臉看向兩個大清早就上門‘道德綁架’的人。
把目光定格在小張身上,陸之勉語氣無波無瀾道:“我先前似乎說得很清楚,隻要你們物業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拿出證據來說服我,我就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否則,我才會投訴你們不作為。”
“現在,你們找上門來,對著我鄰居哭哭啼啼,玩道德綁架這一套,強迫她來給我當說客......”
嗓音越來越冷,陸之勉麵無表情道:“這就是你們,交給我的答複?”
他話音方落,小張臉紅脖子粗,急忙解釋道:“不是,陸先生,你誤會了,我們絕對沒有道德綁架的意思。”
“是啊,陸先生,我,我哭是因為剛生產完沒多久,我......”
眼眶紅紅的,王姐語氣低落地繼續說:“我有點產後抑鬱,心情會受周圍環境和事件影響,我,我不是故意要哭的,你,你彆生氣,嗚......”
陸之勉:“......”
此時此刻,陸之勉終於理解那句,‘魯班門前弄大斧’是什麼意思。
他是心理醫生,這個王姐,她是真抑鬱還是假抑鬱,他心裡門清。
但他門清,有人卻被糊弄住了。
見人哭得這麼傷心,江言歡雙唇緊抿,一時有些無措。
同為女人,雖然她還沒談過戀愛,更沒生過孩子,但基本的同理心,她還是有的。
從玄關的鞋櫃上抽了幾張紙巾出來,江言歡跨出家門,走到王姐身旁,把紙巾遞過去的同時,輕聲道:“你彆哭了,眼淚流太多,傷眼睛,對身體也不好。”
聽到她輕言細語的安慰自己,王姐抽噎地動作僵了一瞬。
抬起微紅的眼眶瞥了她一眼,王姐抬手接過紙巾。
止住哽咽,輕輕擦去臉上的淚痕,她垂下眼眸,低聲回了句:“謝謝。”
見人情緒慢慢平複下來,江言歡心裡鬆了口氣,衝她微微抬了下唇角,沒再出聲。
見同事止住哭泣不再‘表演’,小張有些尷尬。
他們這一招,確實有點上不了台麵。
提著禮品盒的雙手蜷了蜷,小張漲紅著臉說:“陸先生,你想要的‘交代’,我們給不出滿意的答案,事實上,這次事故,我們物業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瞥了眼一點情緒都沒顯露出來的陸之勉,他乾笑兩聲,硬著頭皮繼續道:“昨晚,我們整個物業內部緊急開了個會,就小區裡的安全問題,詳細列出了幾種方案,雖是亡羊補牢,但好在也不算太晚,所以,陸先生,你看,那個......”
“既然你們已意識到問題所在,我也不會緊抓著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