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鄧接著吩咐道:“另外本次土地變更甚多,正好要改戶籍冊,叫鄉親們哪家有變動的,都過來改。”
朱保正一一應下了,潘鄧看著大戶們交上來的銀子,“除去買地和交稅的錢,還剩了七十貫,這些錢……”
“自然是由潘押司做主,押司這些天為了竹口村殫精竭慮,如今還想出法子來為那些大戶脫罪,小村也是有罪之村,哪裡不需要上下打點,押司自做主便是。”
在場的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就連小鄆哥都裝作沒聽見的樣子望天,潘鄧好笑,“他兩家之所以給這麼多,是虧欠的這麼多年的稅錢,都是民脂民膏,如今不好直接還給鄉民,日後找個機會便是,錢就先放在保正這裡。”
朱保正哪敢擅專,連忙說:“那便隻放在小老兒這裡,待潘押司日後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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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鄧這兩日沒事就在縣裡邊考察,看能不能靠山吃山,因地製宜,給鄉親們想想致富的法子,走了一圈,果樹,林木,什麼都沒有,隻有連綿不斷的野竹林。
自從那晚保正向全村宣布了消息,牛二那幾戶上山落草的人家名下的田地可以購買後,村裡的麵貌煥然一新起來。
就連保正也沒料到會有如此奇效,在田間乾活的漢子更賣力氣了,婦女們坐在自家院裡紡線,隔著院牆聊天的嗓門都變得響亮了,整個村子都活了起來,稅錢的事沒了煩惱,大家夥又都想要在秋後添置上一畝半畝的新田,都卯著勁過活呢!
潘鄧在村裡的威望水漲船高起來,誰不知道這位小潘押司到了村裡之後,村裡麵生活就變好了?大家夥都說那牛二幾戶的地是小潘押司給他們留著的,不然早教趙王兩家買走了,還能留到秋後他們收完糧?
更彆說這幾日裡鄉親鄰居沉積多年的戶籍問題,往常去找保正改,哪肯理他們,這幾日竟然都給查證了。
就連小鄆哥幾日沒來,這日來找潘鄧,也能察覺到村裡的變化。
“咱們剛來的時候,我記得村口這家有雞叫還有狗叫呢,今天怎麼聽不見大公雞嗷嗷叫了?”
那院裡頭婦人本在紡線,聽見小鄆哥說話,笑著抬起頭來,“那大公雞前日便殺了!叫保正買走,招待潘押司吃肉呢!”
潘鄧一愣,“竟還有此事?”
婦人是個爽利人,加上潘押司雖是個官,但是年紀看上去卻好似沒自家大兒子大呢,便也不那麼拘謹,和潘押司搭上話:“我們竹口村裡不像大地方,各種東西都能買得,卻也不能薄待了押司,我家的大公雞可是頂好的,個大,彆人家的那些,保正還不買呢!”
潘鄧慚愧,深覺自己背叛了組織,沒能恪守不拿人民群眾一針一線的原則。
他看這家的院裡幾隻母雞走來走去,再沒彆的公雞了,便問:“娘子家裡公雞被買走了,母雞怎麼孵蛋呢?”
那婦人聽了就笑了,“押司看那……已經有孵蛋的了,一年隻孵這一回,等到明年,又有新的公雞了。”
潘鄧和小鄆哥朝著那雞窩的角落看去,一隻氣勢昂然的雞正坐在稻草窩裡。
小鄆哥看著院裡走走啄啄的雞,“怎不多孵幾回,多養些雞,這樣常常都能吃呢。”
“小哥兒,你家莫不是城郭戶,這養雞也不是想養就能養的,得母雞肯孵呢。”
潘鄧這才想起來,他之前讀過的科普文章,好像雞鴨的人工孵化技術,就是從宋朝開始的,不過這時候的普遍方法還是用牛糞來包住雞蛋,利用發酵源源不斷產生的熱量來達到恒溫。
這種方法不太好操作不說,想要孵雞蛋還要先找頭牛。
“娘子,我曾聽聞有雞生蛋甚多而不暇伏,人幫著孵的,你可曾聽過?”
“呀……”這可把婦人問住了。
小鄆哥指著那隻孵蛋的雞,“這隻雞怕不就是雞蛋生的多了,趴窩趴不過來呢,彆個都圓滾滾的,就它瘦脫相了。”
婦人一拍手,“我知道呢,押司您說的是不用母雞孵蛋的法子,那大城裡有販賣雞苗,還有養雞成百的養雞戶,他們八成知道!我早日聽人說過,確實是有人能一次孵蛋上百個,隻是沒親眼見過。”
潘鄧笑笑,“不知這村子裡是否家家有土炕?”
“有的有的,家家都盤了炕的。”
“那便好,湊巧我之前曾聽人提起此法,家有土炕,再加上一個水袋,便可自己孵雞蛋,二十一天就成,你這竹口村既有好竹林一片,雞散養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