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掌櫃興致盎然,絲毫不覺困倦,看那刊物如癡如醉。
但看到後半夜,不知怎的竟生出些惆悵來,將那刊物和了,沉沉歎息一聲。
他娘子被他吵醒了,迷瞪的睜開眼,“怎還不睡?”
那婦人坐起身,看見自家丈夫靠在床邊上,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你這是怎麼了?何事如此發愁?”
樊掌櫃悠悠地說:“不能去東平看球賽,我此生抱憾……”
說完又不言語了,一聲不發的看著窗外。
那娘子白日裡看自家丈夫如此沉迷刊物,還怕他腦子一熱就要去東平呢,白天不知明裡暗裡說了多少擠兌的話。
可夜晚看自家丈夫如此模樣,怎能不心疼?便撫著他的胸口說,“樊郎何必如此自苦?你若想去,就套了馬車,叫幾個健壯的家人,陪著你去便是了。”
“這酒樓有我呢,你且放寬心,必然不會有什麼閃失。咱們家孩兒也大了,在書院半月也不著家,在家待兩天又要走,也不必掛心,你想去看就去看吧。”
那樊掌櫃聽了這話似是活過來了,可不一會兒又癱在那,“原我就想去,隻是不定決心,現下他們比賽已辦了這麼久了,待到我去,怕是已經辦完了。”
那娘子聽了便拿來刊物細看,看了半晌說道:“樊郎,來得及呢,你看現在是三十二個選十六個,已選了五個,它這上寫道‘昨日’如何……可見一天隻比一場……算上這些日子來咱開封,就算他十六個都選出來了,將來還要十六選八,八選四……”
“你明天一早就收拾準備,它東平府不就在咱們開封東麵,出了京畿就是京東西路,快馬幾天也就到了,十六選八還能趕上個尾巴,他這裡說的‘半決賽’,‘決賽’都能看上呢。”
那東家一骨碌坐起來,拿過刊物細看,果真如此!又喜不自勝,問自家夫人,“我真去了,你自己支撐,沒事吧。”
那娘子見自家丈夫又好了,自己就便放心躺下了,說道:“不教你惦記,萬無一失。”
說完又想到什麼,“……說起來我家小弟也總嚷著去看球賽呢,可惜家裡爺娘管的嚴,不叫他出門,這幾日總是生悶氣。”
樊掌櫃連忙說:“叫小舅與我同去,他成日裡讀書那麼辛苦,該出去玩玩呢。”
娘子便問:“叫個什麼理由?你若要他陪你去看球賽,爺娘準不應。”
樊東家想了半天,“便說陪我去吃那軟羊燒賣,近日來咱們開封就火這個,好多家正宗軟羊燒賣,我見他們做的都一塌糊塗,根本不是畫片上的樣子,也不好吃,可見都是瞎做的。”
“這回我去東平,就專去他家吃,一定要把技藝學到手,回來咱們再盤一家店,小舅也該到置產業的時候了,他今年已十二歲,學業也不見多用功,日後必要找個出路,若是想要開店,也有個手藝,且看看那軟羊燒賣!”
娘子聽了也點頭,“是個好法子,明天就去吧。”
*
原刊物已宣傳了一波,但自第一場球賽過後,東平府及周邊各府更是掀起了看球賽的潮流。
不少人都是聽了他人轉述,這才著急忙慌的趕到東平府,以至於府城內客棧早已住滿,府城邊的民家小院裡都能乾起民宿生意來。
“乖乖,咱這府城人真多呀!”
“眼見著府裡熱熱鬨鬨的,排隊進城的還這老長呢。”
羅青在前麵牽著牛車,幾個小子在後邊說閒話。
“人多好,人多咱們竹編賣的快。”
“要我說咱們潘押司真是神了,做什麼什麼賺錢,要不是他給咱通氣,咱還學編籮筐呢!現下你看這小東西,編他用不了多少料,比賣筐還要賺呢!”
他手裡拿著的正是一個縮小版的蹴鞠,被一個小細繩掛著,是個蹴鞠掛件。
車上放著好幾個大框,內裡有竹編的東平湖鴨子船,小孩玩的小竹馬,小波浪鼓。
那邊五彩斑斕的,是小孩背的縮小的竹簍,拿了五彩的繩,編了背帶;還有係著五彩編繩,可以讓人斜挎著背在身上的小竹籃,供遊客白天在府內遊覽時,可買一個背在身上,以免買了太多的東西拿不過來。
隻中間一個框裡的東西叫人認起來有些費勁,看不出是什麼,車上程小子正在低頭編竹,一個利索的收尾,編好放在筐裡,正是潘鄧為本次比賽設計的勝利獎杯:泰山神杯。
車上另一個少年編到一半編不下去了,拿給程小子。
程小子看了看他編的獎杯,思索了一會兒,又將它編了下去,給那少年演示一遍。
“原來如此,這兒我忘了,過了這塊兒我又會了,程哥拿來吧。”
程小子又將獎杯遞給他,自己拿了新蔑條。
車上的人看了便說,“程大,你這是要當咱們林師傅關門弟子呢?天天沒命的編,眼下都不計數了,你編了又不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