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從單膝變成雙膝跪地,磕首伏地:“法尊,她不是他的分身。體內的靈力是因為合歡宗功法,奪取他人的靈力。”
“哦?”道生花原地消失,立在榻前,張手吸取荇菜的靈魂,“有趣。即使是大乘修士,修元神法通,在三生道的攝魂術下也能把元神吸出體外。這丫頭的固魂術修得真是同那人無二,怎麼證明她不是他的分身之一?”
臉上豁然發笑,他伏在荇菜的臉前輕輕地嗅了下。
趕入屋的黑羽見他強吻荇菜,出於護妻的本能,出手襲向道生花。
道生花直起身,背後浮出的靈力屏障阻擋黑羽的攻擊,似笑非笑地睨去:“黑羽,這是你第一次違背本尊,也是你最後一次對我出手。”
黑羽驚悚,猛地跪下去。“屬下不敢。”
道生花有個習慣,一旦同人套近乎用“我”,那就必定死人。
他莞爾道:“確實不是他的氣息。黑羽族……嗬,你想要嫁給她?”
黑羽伏地不語,撐地的雙手微拳,說明他的心思。
“本尊給你這個機會,你可以和她永遠在一起。本尊還可以不收回障眼法,她就永遠不會知道你是黑羽族。
洞房花燭夜,你會在纏纏綿綿中改變膚色,神不知鬼不覺地變成尋常人類。
美嗎?”
明明是內心最期盼的美事,卻像是行走在鬼門關。希望和絕望在這人的喜怒不辨裡來回遊擺。
黑羽的後背覆層冷汗,生出一股無法言喻的絕望。
誘惑越大,付出的代價也會越大,甚至可能血本無歸,這就是三生道:擇儘三生,道儘途窮。
道生花在言談間已經把黑羽幻化回白皙的膚色,悠悠道:“回去給你的父親看看你如今的樣子,告訴他,你不再是以前那隻黑烏鴉。
你要在他驚喜時掏出黑羽族獨有的精魄,帶回來給本尊,當是贖身錢。哦,順便說說他那時的表情,像不像你出生時他露出的表情。
哈哈哈哈……”
黑羽仰麵,目光呆滯地望他。
道生花俯視他,微笑說:“你懂我的意思吧。”目光落在床榻,“是不是他的分身,殺一殺就知道了。”人在原地消失,餘下一道聲音,“天黑前動身,本尊等不了多久。”
黑羽垂落肩頭,喃喃道:“是,法尊。”
荇菜醒來時天色朦朧,床頭靠著人。
她驚了下,隨後鎮定:“黑羽,謝謝你。”
黑羽起身,如往常般虔誠地望著她:“餓了吧,我去做飯。”
荇菜快速下床,攬在他的腰上,臉頰貼在他的心口:“黑羽,對不起。”
“說什麼傻話,我打暈你,你不怪我?”黑羽掰開腰間的手,轉向荇菜,努力溫柔道,“說對不起得人應該是我。”
“不是的。我……”荇菜難以啟齒。
在黑羽燒窯打鐵的日子裡,她無法自控地窺探他,腦子裡像是有個意念在說“吸收他”。若不被打暈,恐怕又鑄成大錯。
黑羽捧起荇菜的下顎,如捧一朵彩雲、一盞琉璃。
他鼓起勇氣:“我要離開兩日,在這穀中等我回來,好嗎?我會來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去哪,不能現在說嗎?”
黑羽輕輕地搖頭,拉荇菜坐在桌前:“先喝口水歇一歇,我很快做好晚飯。”
荇菜捧著水杯發愣,不知時間流逝。
黑羽端菜入屋,放好碗筷:“吃飯吧。”
荇菜食不知所味,瞧他時不時望向窗外,低聲道:“你要急就先走吧。我會在這等你回來。”
“等你吃完,我收拾好後再走不遲。”
荇菜捧著碗,越吃越慢,一粒飯都能嚼一會。月上中天,眼淚砸進空碗。
“你走吧。”她哽咽道。
黑羽一言不發地收拾桌麵,在朦朧的院內望向立在窗下的清晰女人,朝她緩緩地綻笑,背過身步入黑暗。
荇菜追出院外,已沒有黑羽的身影。
他是個直男,說走就走;也是個暖男,細心地照顧旁人的心情。
油燈燒整整一夜,荇菜沒閉上眼。
說不清是為什麼,就是睡不著。
她沒有夢見過項檀,也沒夢到驚蟄,卻害怕腦海裡一身青袍的項檀露出驚詫的臉麵,害怕油腔滑調的驚蟄突然怒目金剛……
她把自己陷在自困的泥潭,怕兩人前來索命。
“真是可憐啊。”道生花悄無聲息地坐在桌前,擦把桌麵,輕輕地吹拂指尖,“黑羽才離開一夜,桌子就沾了灰。他是有潔癖的鳥。”
荇菜腫脹兩核桃眼,直直地看他。
【長得真好看,像是一隻花孔雀。】
“啞巴?”道生花有趣道,“若不是你防備的眼睛,我真以為黑羽喜歡上一位啞巴。可惜,被騙了。嘖。”
荇菜聽不懂他掐頭去尾的話,繞過桌子,想走去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