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光幕中少年雙膝下跪時,哪怕是早已曆經世間滄桑的道玄真人。
在這一刻,神情也還是忍不住有些動容。
畢竟這幕中少年,可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啊……
曾幾何時,少年還隻是一個堪堪及腰的孩童。
他一步一步,背著姐姐走上太玄天梯,寧願力竭從石梯上滾落,也死活不肯放棄的倔強模樣,似乎猶在眼前。
那時道玄真人就格外喜愛這個小男孩的心性。
而將其收進宗門後,男孩也沒有讓他失望。
也許在修行一道上,談不上有多勉勵,但也從未刻意怠慢。
那打小乖巧懂事的性子,更是深得宗門裡師兄師姐的喜愛。
或許唯一要說得上‘缺點’的地方,那就是他有些太過於重視親情了。
這一點上,既讓道玄真人覺得高興,又時常讓他覺得頭疼。
比如還在練氣時,就經常把理應屬於自己的修行資源,以及師尊賞賜的珍惜靈材,全部偷偷摸摸塞給了姐姐。
他以為自己做的很隱蔽,但實際上道玄真人都一一看在眼裡,隻不過是懶得計較,便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到得如今,讓道玄真人最頭疼的,便要屬有關身旁少女的事了。
他知道,依自己那個傻徒弟的性子,是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受此磨難。
哪怕是他把事情緣由全都說清,告訴陳安他姐姐已經半隻腳踏入魔道,多半也隻是無用。
而且倘若有可能,道玄真人當然不希望把事情鬨到這個地步。
但就像他之前對慕三娘所說那樣。
他身為一宗之主,做出的每一項舉措,都事關著整個宗門。
上玄峰峰主的愛徒死了,還死的這麼不明不白,他總歸要給出一個交代。
而少女一朝入魔的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再加上風向鬆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被她所殺。
那一旦慕三娘修煉魔功的事公布開來,恐怕就不隻是關禁閉這麼簡單了。
想到這,道玄真人在心中深深歎了口氣,隻覺好是心累。
若不是考慮到陳安,他當然不會選擇強行把少女保下來,秘而不發,關在天山。
不然真要按宗門律令處置,隻怕現在還在雪中跪著的少年,得知的就是姐姐修為被廢,淪為凡人,還被逐出師門的消息了。
思緒至此,道玄真人不禁轉頭,視線落在了一旁癡傻的少女身上。
她的青絲很長,許是因為曾經弟弟隨口說過長發好看,她就一直沒再剪過。
如今癱坐在地上,眼眸中水霧閃動,隻是愣愣望著光幕,望著那個被風雪逐漸掩埋的少年。
大概是沒人能體會到少女此刻的心情。
隻是那張清美臉龐,竟比身上的白裙,周遭的風雪,都還要蒼白幾分。
……
……
天玄峰。
風雪劃過山間的嗚咽,像是對少年的無聲嘲笑。
他還不知曉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被道玄真人全程直播了出去。
他隻是如自己所說那樣。
他要見三娘。
那如何才能得見?
除了先想法子見到師尊以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彆的辦法。
究其原因,終究還是自身不夠強大啊……
這一刻,陳安忽然有點後悔。
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好好修行,那樣說不定就算姐姐真犯下什麼大事,他也有機會帶她跑路。
不過很快陳安又回過神來。
他麵對的,可是傳承了數千年的正道大宗。
是坐擁六位元嬰,一位渡劫真君的太玄宗。
這還隻是明麵上擺著的,就足以令人感到絕望。
他哪怕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在這短短十年間,成長到和宗門抗衡的地步。
想到這,少年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般的笑容。
興許是這風雪太大,把自己腦子都凍不利索了,才能誤以為隻要努力修行,就能改變現狀。
沒有了靈氣護體,他的思維和身軀,都在這冰天雪地的影響下,慢慢變得有些僵硬起來。
不得不說,利用下跪這一招,逼迫自己師尊就範,想來確實是有些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