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邊是搭檔係統震驚的聲音,“你瘋了!這是不符合規定的,休息室是唯一安定的連接點,你到底會去哪裡,誰也不知道!況且,你已經是個……”
後麵的話已然聽不見,如同打破了保護的壁壘,卷發碧眸的青年幾乎瞬間感到了仿佛皮膚都在被腐蝕的痛楚,他從喉嚨裡泄出聲嗚咽,一頭紮進了無儘的失重感中。
下墜,下墜——
——
直到視野裡再次出現色彩。
***
疼。
五臟六腑都在疼。
瀧澤生疼得齜牙咧嘴,全無形象可言,任誰在天橋上摔下來,還被一輛過路的卡車撞出十米遠,撐著腎上腺素飆升的那口氣爬到稍微安全的地方後都不能毫無感覺。瀧澤生隻覺得趴在地上的他渾身沒有一塊好肉,臉頰貼著冰冷又堅硬的地麵,逐漸傳來不詳的濡濕感。
血。
青年粗喘著氣,目之所及的視野已經暈開了紅色。
他試探性的挪動手臂,向遙遙望著這邊的司機伸出手,即使難以發出聲音,也用口型和眼神傳遞出強烈的求救信號。
然而這個明知撞到人的家夥踉蹌的後退了一步,爬上自己的卡車啟動了馬達。
喂……
瀧澤生心口一涼,本就失血而混沌的大腦就像被敲了一悶錘,尖銳的刺痛起來,可意誌卻隨之變得堅韌,在罕有人煙的夜色中,他像剛剛一樣撐起上半身,借著昏黃的燈光努力朝前爬去。
要得救。
他咬緊牙關,大概動用了全身所有能動的肌肉,將指尖死死扒住地麵向前挪動。
一個念頭死死釘在他的腦海——
要得救,因為他要活著。
他許下了很多諾言,如今隻能用大言不慚來形容。曾經信誓旦旦一定會做到的事,若是把這條命給丟了,就是徹徹底底的大騙子。
“咳……”
瀧澤生聽著自己沙啞的喘息聲,將苦澀強咽了下去。
深夜的氣溫有些寒涼,風吹在他身上,竟然感覺是暖的。
不知過了多久,瀧澤生終於找到了一處電話亭。
狼狽到淒慘的青年撥通了緊急電話,努力的回憶著對他來說格外重要的人來保持清醒。
瀧澤生總共執行了三個伴侶任務,每一個都問心無愧的儘心儘力,但不管怎麼說,第一個總是最特殊的。
‘我當過五條家的家仆,給大家寶貝得要死的那位六眼神子當近侍,未言明的另一層作用便是主人家的肉身防盾,不過我並不在意這個,因為保護五條悟本來就是我的任務。
我還在河裡打撈過一個昏迷的少年,將他背去了自己知道的黑診所,最初的那段時間幾乎寸步不離的粘著他,這讓我的幼馴染吃了不少飛醋,且這醋還能一直吃,就算他們共事之後也會被拿來當戳痛楚的話柄。
我當過一個孩子的保鏢,自詡的,後來……’
後來……?
瀧澤生怔了一瞬,忽覺自己想不起來了。
不會吧?
他有些惴惴不安,擔心自己被撞壞了腦子,
話筒裡傳來溫和的嗓音,對方鼓勵著瀧澤生堅持住,他倚在電話亭上,望著當空的月亮,聽著自己急促且紊亂的呼吸……忽然欣喜若狂的扯出了一個微笑。
太好了。
我回來了。
瀧澤生沒有死,他許下的諾言還有機會實現。
——他的摯友,一定會熱切的迎接他。
***
大概五分鐘後,偶然的,漆黑模糊的視野裡,出現了一個迷離的根本無法看清的身影。
“喂,你還好嗎?”
對方焦急的語氣,和所有懷著熱枕善良之心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