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好像蔫了。
本來就一副藏著心事的樣子,現在更是跟受到打擊一樣消沉。雖然這麼形容,但他其實並沒有強烈的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就如現在無聲卻潮濕的細雨,不會猛烈瘋狂的傾瀉,卻連綿不斷無孔不入。
冷雨啪啪往臉上打的感覺可真不好,瀧澤生撐開病友借給他的傘,自覺歪斜傘杆傾向五條悟,再次感歎幸好他們的身高差不多,不然他還得抬高胳膊。
以往這種事瀧澤生沒少乾,五條悟步入少年期便不再有侍女貼身跟著,打傘這個活直接就落到了瀧澤生頭上,他照例一邊在心裡罵著傻比五條,一邊兢兢業業的給五條大少爺撐傘。某種程度上,他撐的傘遮住了光線,也遮住了外界窺探的視線,動歪心思的人更難分清他和五條悟誰是誰了。
時隔多年,這小習慣再次出現時,瀧澤生手裡的傘被人拿走了。
“怎麼了?”瀧澤生沒反應過來。
“你在做什麼傻事啊,雨是打不到我身上的。”五條悟將傘下的空間更多的留給了瀧澤生。
他們踏著濕濘的路回去,商業街的大屏幕正播放著暴雨預警,說是今晚十點過後不宜出門,出門注意安全。
瀧澤生和五條悟擠在一張傘下,倒沒覺得擁擠或不自在,以前就算沒有不可抗因素,他們兩個也時常勾肩搭背的走。
“你的傷好得也太快了。”五條悟提起了瀧澤生的複查結果,“那個醫生連連說你是奇跡哎,就連斷骨都愈合得毫無痕跡。”
一提這個瀧澤生就有點兒心虛,他知道身體的變化和死而複生有絕對的關係,但除此之外好像也和之前沒什麼不同,他坦言道,“我也不清楚。”
五條悟看著他說,“你不知道嗎?”
“你話裡有話?”瀧澤生反問。
“因為好奇嘛,或者說擔心你?”
他們慣會用這種玩笑的語氣說肉麻的話,瀧澤生卻沒接聲。
五條悟在沉思。
是一心二用的沉思,一邊能搭瀧澤生的話,一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瀧澤生一下子就發現了,他從街口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飲料,又是這幾年新出的口味,瓶體有些冰涼,他含著挑弄之意貼上五條悟的臉,一如既往的沒有被無下限擋住。
五條悟輕嘶了一聲,“榴蓮蜜瓜味,這是整蠱用的道具嗎?”
“你也覺得離譜吧,但是看樣子銷量蠻不錯的。”
五條悟嘗了一口,就一言不發的遞給了瀧澤生。
瀧澤生和他對視兩秒,默默的將飲料接了過來。
解決這瓶整蠱道具的間隙,瀧澤生看到五條悟正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他的眼睛通透且純粹,瀧澤生曾試圖用他那能通過工具人比試的高超文件水平去形容,結果還是覺得能出口的語言匱乏,隻是他並不吝嗇讚美。
他凝望著天空,那些不可見的宇宙就映在他的瞳孔中。
雖然氣質很出塵,但瀧澤生看出了他眼底的空茫與黯淡。
真是要命,悟這十年來性格變化有那麼大嗎,為什麼會從一個就算忙到掉頭發也不忘和他發信息打電話聊一些沒營養話題的開朗小男孩兒變成一個偽裝能力成熟的悶葫蘆。
瀧澤生覺得自己的鬱結已經積攢到了一定程度,因為他發現自己開始懷念起十幾歲的五條悟了。
時間難道真是那麼可怕的東西嗎,他熟悉的相處模式中,五條悟還是個會心安理得的受著他的好,時刻都要和他黏在一起,總是能提出各種任性胡鬨的要求的,無法無天的少年。
瀧澤生不爽,瀧澤生要鬨了。
“悟,我忍好久了,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五條悟怔怔看他。
“這幾年你過得太壓抑了嗎,不能啊,你都成五條家主了。”瀧澤生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養成的心智開朗的少年自閉了,“你有難處嗎,我回去幫你?”
他不長嘴了嗎??
“……”
頓了一瞬,五條悟笑了起來,笑得沒什麼陰霾,還因為太過放肆有些令人惱火。
“你真是什麼都沒變啊生。”
五條悟學瀧澤生在心口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心事的話…喏,自己看吧。”
瀧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