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邊界感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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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太宰治的初見,瀧澤生更為了此時的境地唏噓。
他那時和太宰治在森的黑診所裡呆了好幾天,抽空和中也見了兩麵,最後在中也的勸說下回去了,回去時帶上了太宰治,說要照顧他。
哈?照顧?
當時中原中也的聲音透著匪夷所思,但最後還是同意了,畢竟是瀧澤生的請求。
然而太宰治在羊裡呆了三天就離開了,不然他們能順理成章的待在一起更久一些,照他的話說,瀧澤生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善心無處安放的爛好人,自持清高的傲慢家夥。
瀧澤生哪願聽這種話,他一邊告訴自己對任務目標要包容愛護,一邊字字句句的懟了回去。
他和他的任務目標太宰治吵了一架,被係統罵得狗血淋頭,末了毫不在意般繼續屁顛屁顛的往黑診所跑。
仿佛他們之間的爭吵隻是無聊的拌嘴而已。
瀧澤生連他帶刺的,鋒利的惡語也能收攏進自己柔軟的外殼裡。他不會一味忍受,也不會就此離開。
然後來來回回經曆了那麼多,瀧澤生忽然就有一種自己可能不那麼重要的認知。
他跑錯世界後是有些精神受到打擊,但不是完全對現狀感到麻木,也沒有智商退化,沒有心思荒蕪到就這麼鬱鬱寡歡,任自己停留在原地。
他在某人無微不至的照顧下感到了暖意。
細密的,被注視和被珍視的感覺敲擊著他的大腦,讓他的神經都如同泡在溫水裡愜意的舒展開。
舒適的衣物,能令人暖和的家具,在冬天有些奢侈的非應季水果,全都是那位匿名好心人帶來
的。
森說太宰治如今是港口mafia的首領。
港口mafia的首領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隻手遮天,意味著這座城市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是大腦,而他擁有帶來消息的耳目,擁有驅使行動的四肢。
——他發現了我。
瀧澤生產生了這個念頭。
——他發現了我,但是不來見我。
我奇跡的死而複生了。
我以生者的軀體和身份回到了這裡,他知道了,但是他不來見我。
這個現象其實令瀧澤生想不通。
因為他的認知裡,如果太宰治死了又複活了,他一定會熱淚盈眶歡呼雀躍,他一秒鐘也不想待下去,他會跑過去,飛過去,以最快的方式到達他的麵前,然後給他一個窒息的擁抱,用泣音說,“歡迎回來。”
——他懷疑我。
這個念頭後知後覺的產生在了瀧澤生的腦海中。
然後他開始焦躁,不安,迷茫,他感到了費解,可他又了解太宰治有些擰巴的性子,他當時和太宰治變得徹底要好用了好久,而毫無疑問,他們之間擁有了空白的幾年。
這幾年太宰治一躍成了黑手黨的首領,可見鬼的是,瀧澤生當初和他暢想未來的時候,兩個人一起信誓旦旦的說要叛離黑手黨,找個美麗和諧的地方開個書店!
啊該死的!這家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死了之後這規劃就不作數了嗎?!
在幾乎有些憤怒的頭腦風暴中,瀧澤生又想到,沒錯,當然不作數了。
因為他說的是兩個人一起。
於是這個誓言是瀧澤生自己打破的。
望著晴朗的天空,他露出了慘然的笑,然後猛地被中原中也提了起來。
沒錯,提了起來。他仰躺在地板上,一幅落寞又心寒的模樣(中也視角),看上去憂鬱且沉悶,四肢也軟綿綿的,讓不知所措的中原中也直接拽著衣服讓他立起了上半身,就像要把他腦海裡的臟東西甩出去一樣。
瀧澤生:“……??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你這家夥在說什麼啊——?!”港口mafia鼎鼎大名的重力使搖晃著他的衣領,“彆露出這種表情,給我說清楚,你當初沒有死嗎…看樣子也沒有死吧,這傷是怎麼回事?誰傷的你,你跑到這種地方來乾什麼,是為了——”
“嗚哇生哥啊啊啊啊!”
一聲崩潰的哭喊傳了過來,另一頭的甲板上,一個被黑手黨夾在腋下的孩子劇烈的撲騰著四肢掙紮起來,他的聲音裡含著委屈和憤怒,“不許你傷害生哥!生哥快跑嗚嗚——!!”
他一邊哭一邊叫,抱著他的黑衣人不知為什麼鬆開了手,於是陽太跌在了地板上,不顧摔著與否,慌忙爬起身朝瀧澤生衝去,硬是擠開了中也,撲進了青年的懷裡。
“不要傷害他,是我調皮在周圍亂晃的嗚!”
“你這小鬼……!”
被打斷了的中原中也眉毛一揚,緊接著看到瀧澤生伸手將孩子
緊緊抱住,便熄了對於孩子來說過於凶狠的語氣。
“他是……?”本來也沒想對陽太做什麼的中也探尋的看向瀧澤生。
剛剛的沉鬱一掃而空,瀧澤生輕輕拍著陽太的背,對中也說,“是我的孩子。”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
重逢的場麵多少有些混亂,十分鐘後,瀧澤生安撫好陽太,中也派下屬將他送回孤兒院,獨留下了瀧澤生。
陽太走時依依不舍,以為瀧澤生是交換了他後被扣押下的人質,中也彈他了個腦袋蹦,“快走,小鬼,我和你生哥有話說。”
陽太頓時眼冒淚花,委屈的看向瀧澤生。
瀧澤生迅速的朝中也彈了個腦袋蹦,顯然是給他出氣,赭發青年藍眸圓睜,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的至交好友。
“先走,我會在晚飯時回去的。”瀧澤生轉而溫柔的揉了下陽太的腦袋,“如果沒有回去,你就再來這裡找我,知道了嗎?”
這樣有時限的承諾最是管用,陽太乖乖跟著黑衣叔叔走了。
這次重逢的地點也未在預料內,瀧澤生和中也去了這艘船的vip套房,勉強算是個能夠安下心來談話的地兒。
屏退了所有屬下,在無人打擾的空間裡,中原中也伸手摸上了瀧澤生的脖子,“疼嗎?我看看,你這裡怎麼纏著繃帶?”
瀧澤生連忙擋住他的手,“受了點兒傷,沒什麼好看的,藥很貴的,拆了還得重上。”
他脖子上一個血窟窿的模樣著實血腥滲人了些,瀧澤生不想徒增好友的擔憂。
他看著中也,眼神直白且灼熱。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收回手,回以了同樣的視線。
他們都在打量對方。
眉眼,鼻尖,唇瓣,臉型,氣質,身形。
“你一點兒沒變。”
中原中也率先顫抖的說道,“你一點兒沒變,生。”
碧眸青年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
沒有衰老,沒有消瘦,他連眉眼間的神采都是那般閃亮的,他好像永遠二十歲。
“你也沒有。”瀧澤生對他露出一個微笑,明亮的,晴朗的微笑,“我是說,你與我,一點兒都沒變。”
這踏馬才是正常的摯友重逢啊——!
瀧澤生一把將中也拉進懷裡憋屈的想著,為什麼人要不長嘴呢?!
為什麼人要不長嘴還不長腿呢?!
看看,看看中也,一邊懷疑他可能是異能力者偽裝假扮的,一邊都要珍惜的與幻象共舞,都舍不得傷害他!
瀧澤生眼淚掉下來,“你為什麼都不信我啊中也!!!”
中原中也渾身冒著紅光,那是他隨時準備使用異能蓄勢待發的備戰模樣。
他拍拍瀧澤生的背,帶著重力使的狂意,帶著對好友的安慰,“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情況,萬一帶你回去是助攻了敵人對我的首領行駛刺殺計劃呢?”
你人格分裂吧?!
瀧澤生暗罵道。
“那你要做什麼?”
“看著你。”中原中也說,“搞清楚你到底是誰。”
媽的。
“快告訴我,你現在很驚喜,驚喜到要哭了!”
“……我現在很驚喜,驚喜到要哭了。”中原中也沙啞的說。
瀧澤生卻還是心潮澎湃的崩潰著。
狗屎的工作,狗屎的世界,狗屎的猜疑。
老子直接暗襲,破港口mafia還想擋老子想見人的步伐??
瀧澤生按上中原中也的肩,幾乎皮笑肉不笑,“給我看清楚,我是瀧澤生。”
中原中也僵硬了一瞬,“我知道。”
“現在,立刻,給我說你的測試方式,要和我對比記憶嗎,要研究我的小習慣嗎,老子回來了,真真切切!”
***
港口mafia的大樓裡,首領室。
芥川龍之介前來交付任務。
一切都很順利,如往常一樣,除了他有些不敢直視的那雙鳶色眸子裡,那雙一直籠罩著陰鬱迷霧的眼瞳中,透著可能本人都沒發覺的溫柔笑意……如果他沒有眼花看錯的話,如果他沒有因自己的鄙見揣度錯的話,那眼神裡麵可能還有緊張?
“BOSS……”他提著跳到嗓子眼兒的心臟詢問道,“今天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高位上的青年抬眸看了他一眼,隨後瞥開了視線。
他像是透過黑色的壁壘,在這座保護首領而降下的銅牆鐵壁之外,看到了海麵之上發生的一切。
“我在等一個人。”
他如朝霞般絢爛,如晚霞般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