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綠眼睛的年輕人無比信賴的躲在了黑發少年的身後,他順從的姿態那樣熟稔,簡直像忠實的奴仆。
“我想起來了。”魏爾倫用恍然大悟的語氣說,“你就是港口mafia裡傳言的,太宰治的狗,對嗎?”
瀧澤生的臉色微妙的變了變,他先是瞥了眼太宰治,意識到對方並沒有阻止他溝通才開口說話,“先生,你打招呼的方式已經不能用失禮來形容了。”他好像對這種侮辱性的標簽接受良好,竟然還調侃了起來,“如果可以,我希望請用惡犬來形容我。”
魏爾倫用歐洲人特有的誇張語氣說,“哇,你們的關係真是奇妙。”
“惡犬?惡犬和狗的區彆就是一個聽起來比較威風嗎,因為你很凶猛?”他牽了牽唇角,露出一個略帶諷刺的笑容,“可在我看來不是,你一點兒也不強大,難道你擁有什麼特殊的異能力嗎?”
瀧澤生縮在太宰治的身後,隻探出半截身子回道,“知道惡犬為什麼凶惡嗎,因為他有主人!”
如果條件允許,瀧澤生真想對著魏爾倫恐嚇一番,可惜他大概比不過對方,係統正在他的腦海裡瘋狂亂叫呢。
魏爾倫:“……”
金發男人被他這麼開放的形容驚得一懵,他看著瀧澤生的目光不禁帶上了挑剔和興味,“原來如此……你是想說你會保護他嗎?可是你現在在做什麼,在躲在主人的身後?”
他張開手臂,引誘道,“既然察覺到我並不是抱著善意而來,為什麼不上來撕咬我呢?或許我會因為大意而讓你稍微得逞一下。”
傲慢又不講理的男人。
瀧澤生在心裡默默評價道。
他緊張的攥住太宰治腰間的衣角,這點兒小動作大概逃不過暗殺王的眼睛,不過在場的三個人都沒特意提它。
太宰治任由瀧澤生扯著他的衣服,他那雙看上去毫無生氣的眼睛死氣沉沉的凝視著魏爾倫,對他的到來沒有任何驚訝和彷徨,像是對自己的處境和即將擁有的未來也不抱期望,是死是活全都無所謂。
可隻有接近他的瀧澤生知道,對方的肢體僵硬,正本能的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模樣。
因為什麼而做出了好像如臨大敵的模樣,瀧澤生當時想著該不會是因為自己吧?
因為和擁有人間失格的太宰治相比,瀧澤生在麵對異能力者時顯得無疑脆皮一些。
“歐洲的超越者也對我們這種小地方的角色感興趣嗎?”太宰治終於開口了,他的嗓音也帶著濃烈的厭世味道,“在你讓事情變得不可挽回之前,要不要對自己收集情報的能力產生一些懷疑?”
魏爾倫頓了一下,“你是想說,我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嗎?”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兩人之間誰是智力的主導,於是問道,“你真有意思,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會來的呢?”
“或許舉例說出來會更讓你相信……你曾搜尋了在這座城市哪裡能買到白樺樹枝,去雷鉢街探訪過羊的基地,將一
名落單的港口mafia成員擄走以獲取最基礎的情報……種種行為,全落進了港口mafia的眼線裡。”
港口mafia對這位來勢洶洶的異國超越者給予了最高的關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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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意圖難以推測,對方的行為也不可控,那麼隻能給他一些信息,引導他接下來的動作,讓他所作所為儘量都在意料之中。
原本——
在得知對方抱著“要殺死所有中也關心的人”這一目標時,有一個最優法則出現在了太宰治的腦海裡。
最優法則往往隻確保集體的利益,不管中途犧牲了什麼,隻要在這個邁入時就簽下生死契的黑暗世界裡,用殘酷的方式達到勝利的結果便好——即使計劃裡包括自己,包括所有人,失敗的代價不過是滿盤皆輸,全體覆滅。
但太宰治同樣想到了,還有一條最和平的方式,來化解這場衝突。
隻要他能掌握暗殺王的性格,隻要跨過眼下的危機。
“看來你的確知道不少。”魏爾倫饒有興趣的說,“我目前得知的情報的確有限,隻知道中也曾創立的組織‘羊’在一年前就解散了,成員也四散各地,而他現在最牢固的羈絆便是他加入的組織,港口mafia。我還聽說你和中也一起解決過前代複生事件,想必和中也建立了所謂的‘戰友情’?但那些都抵不過……”
他的目光越過太宰治,放到了瀧澤生身上,“和中也相處了許多年,跟著他從羊跳槽到港口mafia的‘瀧澤生’。”
被點了名字,一種被猛獸盯住的感覺自瀧澤生的心底油然而生。
他在魏爾倫一連串的描述方式中察覺到了什麼——
“我聽聞瀧澤和你在羊還沒散時就常呆在一起,進了港口mafia後他反而不去輔佐中也,而是天天跟在你身邊表述衷心。”
——對方覺得他背叛中也了嗎?
瀧澤生小心翼翼的扒著太宰治的肩膀說,“大哥!你搞清楚,中也不需要我輔佐!”
中原中也跟在紅葉大姐身邊,就像海綿一樣吸收著知識,需要經營的寶石渠道也被太宰治打通,他不會去自殺也沒人能打得過他,瀧澤生呆在他身邊就像是廢物——更何況瀧澤生在奢侈品店乾了大半年。
“你很了解中也嗎?”魏爾倫探究的看著他。
“……比你了解。”
“那是自然,因為他和你相處得時間最久。”魏爾倫莫名有一種受到了挑釁的感覺,“那麼,作為兄弟的見麵禮,給我說一下中也是什麼樣的人吧。”
“……”
“不說嗎,那你的價值就沒有了。”
“真是不可理喻的家夥。”太宰治在這時插嘴。
隻有瀧澤生察覺的怒意圍繞在他的周身。
“如果你無法相信我們,總該相信蘭堂先生。”
魏爾倫沉默了一會兒,“……蘭堂?”
他的嗓音乾澀,“讓我想一想,你們給我的親友取了一個發音相近的日本名,當然
也可能是他自己想要的——不過都無所謂了,據我所知,他在去年的前代複生事件中就死去了。”
“所以我才說你要對好好精修一下自己的情報收集能力。”太宰治犀利的說,“因為外界的傳言有時候的錯誤的。”
金發男人的神色變得模糊。
他怔愣的睜大了眼,自露麵後第一次露出了事情不在自己意料中的驚愕表情,那雙和中也相似的眼睛睜圓,在驚訝之中還顯出了一絲迷茫。
“你是說……我的親友,蘭波並沒有死?”
中也的記憶隻有八年,他是橫濱軍事基地爆炸事件後才出現的,這事瀧澤生都知道。
他們當然知道,因為讓中也脫離混沌,某種意義上也是令中也誕生的異能力者並沒有死!
阿蒂爾·蘭波沒有死。
“你敢見他嗎?”太宰治說,“當初背叛了他,如今還有臉麵見他嗎?可是他好像並不怪你,他還想要找到你,和你重歸於好。”
魏爾倫和蘭波就是軍事基地爆炸的元凶。
魏爾倫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像是有一瞬露出了逃避般脆弱的表情,“我想你好像搞錯了……我既然背叛了他,對他便不可能還有什麼感情。”他的眼裡是深深的孤寂,“人造神明是沒有真正的感情的。”
人造神明本身就是悲劇。
神明本就不存在,不過是人類的定義,是非自然力量,而創作出的神明被他們俯視,被他們複製,隻是承載這力量和欲望的容器,是默認的武器,卻會得到“你真像個人類”“你和人類沒有兩樣”這樣的評價,一邊得到愛,一邊卻不被以平等的方式對待,是最可悲的存在。
“這些話你可不可以直接和蘭堂大哥說。”瀧澤生看不下去,他聽不得這種話,因為中也就因為自己是否是人類而痛苦,“中也給我說過他的苦惱,但我的態度是,不管他是不是人類,我對他的方式都不會改變。”
他毫無畏懼的直視著歐洲超越者的眼睛,定定道,“我的愛就算給了一個不懂感情的人工字符串也沒有關係!”
“……”
那真是不約而同的沉默。
不管是魏爾倫,還是太宰治。
黑發少年轉頭看了一眼瀧澤生,得到了瀧澤生一個茫然的回視。
魏爾倫聽著自己不正常的心跳聲,冷冷的說出一句,“你真虛偽。”
瀧澤生:“??!”
“什麼?”他問道。
“在我麵前訴說著對中也的愛,可你的表現卻對我說,你的愛給了另一個人。”
……哈?
瀧澤生覺得他的腦回路不正常到令人發指,“你在指什麼?難道感情一定要分個階級嗎?難道我愛他就必須時刻粘著他嗎?”
但是在魏爾倫的理解裡,感情就是這樣的東西。
他問了一個幼稚卻致命的問題,“如果太宰和中也同時掉在水裡,你救哪一個?”
瀧澤生:“……”
一旁
的太宰治卻忽然把他往身後一藏,搶答道,“是嗎,掉水裡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不需要救援,我隻想一個人沉到水底。”
“刺——砰!!!”
尖銳的爆鳴聲和劇烈的爆炸聲緊接著響起,這處被安置得格外舒適的集裝箱,今天終是迎來了終結。
它被殘忍的破壞了,不管是剛掛上的,準備迎來冬季的禦寒毛毯,還是代表時間與未來的鐘表,都在這顆被投擲出去的威力巨大的硬幣下化為灰燼,地麵如同被一個滾筒碾壓過,集裝箱直對著魏爾倫的一麵破了一個大洞,是在重力異能力下被生生撞碎的。
而在異能餘波碾壓過的地方——
隻有太宰治的身邊是完整的。
“豁。”魏爾倫歎道,“你的能力果然有趣。”
他興致缺缺的離開,對自己剛剛泄憤一般的行為沒有做出任何解釋,“你的話多少提醒了我,我會找到親友,把事情弄清楚,你的話……可以暫且放一放。”
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從他唇邊泄出。
太宰治沉沉的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直到確定那人不會回來後,才稍稍鬆懈下緊繃的軀體。
真是陰晴不定的家夥。
他的目光裡流露出一絲厭煩,忽而聽到身後傳來巨大的抽氣聲。
“……”
太宰治睜大了眼。
他理解那聲音所代表的含義,那是人受到巨大創傷後,先是緊張過度屏住呼吸,隨後又因為窒息而深呼一口氣。
太宰治僵硬的轉過了身,“……瀧澤?”
瀧澤生正正的站在他的身後,腹部暈染出了大量暗色的痕跡。
……怎麼會?!
他的人間失格失效了?他剛剛沒有握緊瀧澤的手嗎?不,是因為攻擊到瀧澤的不是重力異能嗎,還是他被衝擊力給頂開了手…又或者什麼彆的原因……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迅速,沒有給他們準備和回憶細節的空間。
一刹那,太宰治的腦海裡閃過了魏爾倫被稱為暗殺王的一個決定性因素——他的暗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