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那是一個對著麵門而來的拳頭。
碧眸青年慌忙的躲閃,他眼睛大睜,“等等!等等等等……彆打,彆打啊!”
然而太宰治完全沒聽他的求饒,硬是用他中上成的體術要在瀧澤生這邊討到好處。瀧澤生覺得他的動作比少年時期對付敵人還淩厲,不禁慘叫得更加賣力。
“太宰你好無情!剛一見麵就打我——”
險險側頭躲開一個拳頭,瀧澤生清晰的感到了拳風。
太宰治來真的!!
瀧澤生狼狽的後退好幾步,連連擺手,“彆打了太宰!我會消失的啊!”
這回瀧澤生是真的很害怕人間失格了。
聞言,太宰治停下了動作。
但是那看上去也不像是被提醒後克製住了自己,而是終於歇了讓瀧澤生臉上開花的心思。
這裡竟然飄著櫻花,和外麵一樣。
“鬨到最後……”太宰治輕聲說,“你還是離開了我。”
他的神色模糊不清到好像要在這個虛假的世界沉淪而去。
“不要說得這麼悲觀啊,人總有聚散離合的嘛,期待再次見麵的心情難道不很新鮮嗎,不會讓你等很久的…比起那些,你還不如想象一下我們再次見麵的時候,我的改變……”瀧澤生小心翼翼的湊近他,然後直接盤腿席地而坐,並拍了拍旁邊的草坪,“來坐來坐,這裡的風景不錯吧,坡的異能力超級有意思,他能創造出很真實的景象,即使沒有用文字來描述,異能力也會自動補充細節。”
風吹過草地帶起的漣漪和真實世界無異,起碼以瀧澤生自己來看,若是沒有人提醒他,他會以為自己正處於一個真實的世界。
靜默半晌,太宰治還是坐了下去。
他的華貴大衣都沾染上了汙漬,但是顯然在場的兩個人都沒有在意。
突然,他一個手肘捅了過去。
“嗷!!!”
瀧澤生痛呼一聲,誇張的捂著胸口打滾,“好痛好痛好痛!!太宰你是暴力狂嗎,明明總是嫌棄中也暴力,結果你也這樣!”
他拉開領子往裡麵一看,“要青了,要青了!”
罪魁禍首太宰治雲淡風輕的說,“如果留下印記也好,這才隻是皮肉傷。”
“你要讓我長記性嗎?”
“以你這執拗的腦子,估計長不了吧。”
“我錯了,我道歉。”
“顯得太沒有誠意了,除非再讓我打幾下。”
瀧澤生驚恐的抱住自己,“一次還不夠你泄憤嗎?“
“怎麼可能夠。”太宰治上挑的眼角此時顯得犀利極了,“簡直是想把你吊在路燈底下直接走開的程度。”
“咦?原來隻是到這種程度。”
太宰治:“……”
太宰治:“那就是把中也的酒全部倒掉再嫁禍給你。”
“中也不會那麼小心眼兒的啦,他很好
哄的,更何況他很了解我,就算我承認是我倒掉的酒,他也會想是你逼我這麼做的,並無比確信。”
“……”
太宰治幼稚的扯了一下瀧澤生的領子,他的手指縮進了袖口中,逼得措手不及的瀧澤生彎下了腰,隻能憋屈的抬著眼眸看他。
“……乾什麼?”
“我看上去很好糊弄嗎?”
港口mafia的首領此時就像把威嚴的氣場全部散開了一樣,讓瀧澤生都感到了壓力,“即使在那個鎖鏈空間裡,我同意了你的離開,也隻是形勢所迫罷了……”
隻是被動的接受罷了。
“……”
他們兩個剛一見麵就進行了精彩的拌嘴,如今衝突似乎要升級一般。
瀧澤生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自己的領子,“……這個姿勢有點兒累,你能先放開嗎?”
“……”太宰治鬆開了手。
瀧澤生順勢毫無形象的仰躺在草坪上,望著藍天,這個角度的視野會非常廣闊,就像人生的壓力和痛苦都隻清了個乾淨,“猜猜這裡是哪裡?”
太宰治細細觀察了周圍,了然的閉上了眼睛,“……我們初次見麵的地方。”
瀧澤生立馬翻過身,撐著腦袋看他,“過分!你能不能露出個驚奇驚喜的表情啊!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啊!”
“準備什麼?”
“我們兩個人的回憶錄啊!”
“……”太宰治幽幽的看著他,“用這種東西就想打發掉我嗎?”
“才不是‘這種東西’這麼平靜無趣的評價!我準備的回憶錄超級詳細,肯定比你的記憶還詳細。”瀧澤生強調道,“這是我在坡的世界裡命令他的角色記錄下的,既然是他的異能力,那麼世界裡發生的一切應該都在他感知中,我想我留下的東西對於坡來說就像文中文一樣的存在吧,他一定會把這些單獨摘出來……我猜的,現在來看,我猜對了。”
“……”
果然隨著瀧澤生的話音,河堤之上走過來一個人。
那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模樣稍顯稚嫩,個子卻已經很高了,他穿著破舊的衣裳,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窮酸氣,卻把自己打理得很乾淨。
是瀧澤生。
少年瀧澤生看到了暈在河邊的太宰治,朝他走了過去。
太宰治神色微動。
這是他記憶裡沒有的片段,因為他這個時間點因為溺水和體弱暈過去了,他對瀧澤生的最初印象是那個並不寬厚卻令人很安心的肩膀。
也就是說……這純粹是瀧澤生的視角,是瀧澤生的回憶錄。
“竟然用‘我們’來掩蓋……你在不好意思嗎?”
“你乾嘛說出來啊!當然會不好意思啊,這是把我的記憶完全展現給你看啊——”瀧澤生炸毛了,“還有你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鳶眸青年看上去在笑。
那是一個很舒朗的笑容,但是帶著某種揶揄戲謔。
他抬手抵著下巴,像是在端詳,在沉思,“嗯……是小不點兒的瀧澤啊。”
“???哪裡小了,我比你年紀大哎,這個時候我的個子就超過你了。”瀧澤生大為震驚,急急的站起身來跑過去比對,“你看你看,這個時間段的我跟現在我相比就矮了一個頭頂,有個一米七多吧,哪裡小了!”
太宰治:“你為什麼要像中也一樣在意這個問題?”
“因為你的表情讓我覺得很微妙。”瀧澤生坐會他的身邊,“是那種長輩看待孩子的寵溺神態。”
說著,瀧澤生就對著暈在河邊的少年太宰治自然而然的露出了愛憐之色,“沒錯,就像我這樣。”
太宰治:“……”
他稍微惡寒的哆嗦了一下。
“現在感覺到肉麻了?”
“這才哪到哪,和你在一起這麼久,我早就不知道肉麻兩個字怎麼寫了。”太宰治裝作閒散的向後仰頭,手指陷在鋪在草坪上的衣擺中,撐住身體,“或許往後我遇到了其他什麼想要追逐我的人,發生了其他事,他若是激動的對我說些什麼,比如感激的話?吹捧的話?……那我可能會心境毫無波瀾的笑出聲哦,然後再在心裡感歎一句他的水平不如你?”他瞥過眸,恰好有風吹過,他的領子和鬢發一起輕盈的擺動,就像隨著這陣風變得飄忽。
瀧澤生不自在縮了下肩膀,“你這麼說好像我是什麼擅長哄騙人的大蘿卜一樣。”
“不是嗎?”
“不是啊!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可你一意孤行,說好什麼事都會和我商量,當我最忠誠的屬下,指哪打哪,結果最後……”
是這樣的下場。
太宰治眸子微沉,
“你對他們太好了,你是聖父型人格嗎?”
他說,“是人都會嫉妒。”
後一句話並不是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
太宰治擅長的,能夠掩飾內心的不正經語調,在這一刻儘數收斂了起來。
他的低氣壓一定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此時眸底黑沉沉的望了過來。
瀧澤生呼吸一窒。
隨後,他大呼冤枉,“你搞清楚啊!那是你的組織啊!”
本質而言,瀧澤生對港口mafia並沒有感情。
他救他們完全是因為這個組織是太宰治的,是太宰治一手撐起的,它能到如今這個實力,太宰治不知道熬了多少個日夜——而港口mafia強大,他們的首領才安全。
以及,那些人很多都是中也的下屬,因為中也是武力派的第一人,同時也是港口mafia的體術指導訓練師。
“我要眼睜睜看著你的組織被摧毀嗎,他們玩完了你怎麼辦?!”
要是以前那個剛進入港口mafia對生命漠視抵觸的太宰治,可能會說些犀利刻薄的話。
生命的意義和價值在不同人眼裡是不同的。
人的情感會無限的偏向所愛。
“隻
是對江夏凜也的障眼法罷了。”瀧澤生說,“讓他以為我開領域死去,或者逃脫就好。”
太宰治沉默了幾息,撇開了臉。“……那你們的組織看來很嚴厲,非要你有這個下場。”
“……”
這句話的代表意義很是不一般。
瀧澤生滯住了,隨後不再言語。
而在世界裡,另一個瀧澤生已經背起了太宰治,朝著一個方向筆直的走去。
他在走,另外兩個旁觀者沒有任何動作,視角卻追隨著他。
周圍的景象在變換,有點兒像實時變動的vr場景,太宰治動了動腳,盯著屁股底下的地麵,這個草坪正在抽象的移動著,於是這個世界的不真實感撲麵而來,令他感到了強烈的不適。
然後,他們停在了一個小診所麵前。
那個診所真是破舊,不管外麵裡麵都是,兩個人對這個地方都十分熟悉,但是太宰治提起了興趣,他打量著這個現在已經被拆遷的地方,“在鐳鉢街醒來後,你是怎麼認識的森?”
“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某次生病暈倒了,是他救的我。”瀧澤生說,“當時我還以為他是什麼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因為他給我治病不收我錢嘛,通常隻是為了不讓我有心理負擔,讓我意思意思給一下,然後我非常信賴的就把你也交給了他。”
說到這裡,他們麵前展現的畫麵已經快進到了瀧澤生發現太宰治沒有得到好好照顧,去找森鷗外控訴的場景。
那個還是一頭白發的少年眨著靈動的雙眼,表情格外豐富,他說著,“你的診所平時沒有人嗎?患者暈倒了都沒人發現,萬一出了什麼意外……”
而幻象裡的森鷗外麵對指責意義的話隻是無奈的耷著眉毛,他揚起眉露出苦惱的表情,“那怎麼辦,我也是要工作要吃飯的啊,不然連進購藥材的錢都付不起了。”
“……那就把他交給我吧。”少年瀧澤生說道,“我去勸勸他,跟我回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