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更鐘被敲響,賞花宴便正式開宴,常安侯夫人說了幾句場麵話,讓賓客自便,便退了,留下小侯爺宴客。
小侯爺席凝早已及冠,現下一襲紫袍,俊美華貴,吸引了不少姑娘的視線。
見旁邊人這副模樣,蓮玉荇好奇地瞧過去。
一群人把他圍得水泄不通,小侯爺看上去很不適應這樣的場合,麵皮都紅了幾分。
果然是翩翩少年模樣。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小侯爺遠遠看過來,正對上蓮玉荇的眼睛,雙方都愣了一瞬。
蓮玉荇率先移開眼,不自在地看向閣樓下麵,好巧不巧又撞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原來賀沅安在這兒。
剛才她在四處找了他很久,卻沒有找見他的身影,原來是還沒入席。
蓮玉荇思緒紛飛,等回過神來,賀沅安已經不見了蹤影。
因為賞花的世家公子小姐都聚集在閣樓上,蓮玉荇剛想離開,卻又被人擠了回去,身上的玉飾叮當作響。
好在,蓮玉荇遠遠看到賀沅安坐在角落飲酒,心下稍安,費儘力氣擠了出去。
一邊在心裡感歎真是熱鬨,一邊往賀沅安在的方向走去,快要接近的時候,腳步卻停了下來。
賀沅安是賀硯隨的同胞兄弟,樣貌幾乎是一模一樣,連她看了也屢屢恍神,生出一絲退卻之意。
好像。蓮玉荇這般想著,發現原先正在飲酒的賀沅安似有所感地抬起頭,銳利的視線投射過來。
蓮玉荇身體一僵,旋即端起酒杯往賀沅安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在賀沅安麵前站定,“我與景王殿下頗為有緣,敬您一杯。”
蓮玉荇等了半晌,賀沅安好似受了什麼刺激,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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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硯隨無心賞花,也不想與一眾世家公子小姐擠來擠去,上了閣樓之後,就縮到角落裡喝酒。
他從人群中找到那個熟悉的纖細的身影,眼睛微眯,若有人看見,定然會為裡麵的戾氣驚駭不已。
還沒等他收回視線,蓮玉荇便搜尋到他的所在,往他這邊走來。
賀硯隨不動聲色,飲下酒水,喝得急,有一些順著嘴角流到脖頸,隨後隱沒在更低的地方。
隻是,在聽到蓮玉荇那句話時,隱藏許久的戾氣驟然翻湧,幾乎要吞沒麵前的人。
蓮玉荇好似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嗬,就這麼怕他。賀硯隨心裡嗤笑,第一次見麵把他錯認成賀沅安就算了,第二次竟然還未認出他。
賀硯隨眸子裡情緒翻滾,半晌,手腕微抬,輕輕碰上蓮玉荇手上的酒杯,發出清脆響聲,有不少酒水濺出。
“賀沅安”一番動作實在反常,蓮玉荇心裡驚疑不定,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走還是留下。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蓮玉荇看似居高臨下望向“賀沅安”,實則局勢全然被對方操控,實在令她招架不住。
“蓮姑娘逢人都說一句有緣麼。”
久未開口的人扯了扯嘴角,說出的話落在一片嘈雜中不甚清楚,蓮玉荇精準捕捉到“有緣”二字,莫名想起前世也是在常安侯府,她也對賀硯隨說了這麼一句話。
賀硯隨那時被朝臣擁蹙,風頭正盛,對人對事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對待她卻有些不同。
酒杯中的酒水因為碰撞輕顫,帶動蓮玉荇的手也細微顫動起來,她不動聲色盯著麵前的人看,終於在細微當中發現不對勁。
麵前的男人眉眼冷峻,不似傳說中的溫潤隨和,動作間,蓮玉荇依稀看見男人耳後的一顆黑色小痣。
……賀硯隨?!
蓮玉荇心中大駭,幾乎忍不住拔步而逃。
難道上次尋仙樓外見到的人,是端王賀硯隨?
再是這次她又將景王認成了端王,怎麼看都像是賀硯隨故意為之。
蓮玉荇思緒混亂,賀硯隨是想再殺她一次嗎。
她轉念一想,自己已經重生,賀硯隨未必會有前世的記憶,況且現在她還未嫁給賀硯隨,不用如此驚惶不定。
她稍稍冷靜幾分,竭力穩住呼吸,“端王好酒量,我一時眼拙,竟然認錯了人,還請王爺勿怪。”
蓮玉荇一邊說話,一邊暗自打量著賀硯隨的神情,發現他冷哼一聲,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行為。
想來大約是因為她將景王和端王認錯,惹了賀硯隨不高興,才對她出言譏諷。
蓮玉荇抬眼,將酒杯往賀硯隨的方向舉了舉,以表歉意。
賀硯隨垂下眼瞼,很是淡漠,“蓮小姐下次還是擦亮眼睛,彆把本王認成其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不三不四?是指賀沅安麼。
蓮玉荇心道,賀硯隨這麼討厭賀沅安,她必定要和賀沅安達成合作,求一道保蓮家上下安穩的“免死金牌”。
蓮玉荇緘默不言,賀硯隨也沒了說話的興致,美酒佳釀一杯杯喝下肚,全然沒有什麼滋味。
他哪裡看不出來,蓮玉荇對賀沅安懷有心思,苦心積慮尋找機會相處,沒想到賀沅安今日沒來,撲了個空。
什麼前世夫妻,天地流轉,什麼情分都忘得一乾二淨。
蓮玉荇你真是好狠的心。
賀硯隨望著那張姣好的臉,恨得咬牙切齒,眸中恨意浮浮沉沉,前世他被設計得死無葬身之地,今世也該讓她嘗嘗這痛苦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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