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畫完紋身那會,天色就已經過渡到深邃的灰藍色,洶湧的人潮將他倆來回擁擠搖擺,許多人都恨不得能找到空隙距離舞台更近一步。
待天色徹底黯淡,白衍的個子埋沒在人群間,操場的路燈和舞台斑斕的燈光驟然點亮。
整個操場被尖叫和歡呼環繞,即便演出者還未登台,就足以感受到觀眾搖天動地的熱情。
不注意間,白衍又被人群架著被迫向前,趔趔趄趄向前傾倒時,青年正低呼,衣領口向後勒扯,梗得人難以呼吸。
“彆亂跑,跟緊我。”陸時茗的聲音由正後方傳來。
呼吸總算順暢了些,白衍朝他抱怨:“陸哥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把我勒死怎麼辦?”
“人流把你推得那麼快,我隻勉強扯到你衣服。”左右都被圍困,陸時茗緊鎖眉頭,語氣稍顯煩躁。
彼時,舞台上鼓聲奏響,周圍的歡呼聲堪比海嘯,蹦蹦跳跳之間再次把他擠走。
“哇唔!”白衍生怕又被推向前,直接抱住眼前人的腰,當做支撐自己的墩柱。
配樂通過音響跟心臟產生共振,耳邊接連不斷的呐喊和應援早已告訴他們倆,這場表演的主人公正式登場。
但陸時茗的目光自始自終都在懷裡的人身上,他們被擠到擁堵人潮末端的空餘位置。
白衍鼻頭在冒虛汗,反複吐息過新鮮空氣後,張皇又興奮地抓著他的衣擺,跟隨節奏跳躍。
舉起紋有金色蓮花手臂蹦躂的人,沉浸在此刻的火爆氛圍中。
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站立的陸時茗,眼神中不再是往常映射的玩味與譏諷,而是足以貫穿重疊的人群,獨特而飽含入侵感的視線。
譚荇洲的獻唱隻有半個多小時,舞台上閃閃發光的青年在大家拚命挽留之後,用紙巾擦拭汗水,為難道歉:“不好意思,因為接下來還有行程,得趕飛機,這次回母校玩得很開心,如果有機會的話,下次會帶我的隊友和對象一起回來演出。”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嗑到了!”
對方話音剛落,整個操場異口同聲響起尖叫,震耳欲聾的音浪席卷整片空地,譚荇洲鞠了個躬在安保人員的跟隨下退場。
幾乎一半的人都跟過去拍照,場內空氣瞬間流通,白衍拍了兩下從頭到尾都在猛烈震蕩的心臟,長長呼氣。
“要走了嗎?”陸時茗閃身到他旁邊說話。
“哦、對!”剛才的氣氛屬實活躍,白衍嗨過頭了,現在腦袋才緩過來,記起自己是跟誰來的。
陸時茗把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嗨丟的墨鏡重新扣回去,叮囑:“站在這裡等我一會,我去上個廁所,馬上回來。”
“好的。”青年乖順頷首。
靜觀他從容不變的臉色和背影,白衍略微心虛,把手背到身後踹起腳底的塑膠跑道。
因為,他隱約覺察陸時茗玩得不是很開心,或者說,對方好像根本對今天的音樂節提不起興趣,難不成就因為自己喜歡?
不能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手臂冒起一堆雞皮疙瘩,撫平的過程中,瞧見那方吸睛的紋身,回想起陸時茗被自己壓在攤位上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不由暗笑。
“那個,同學你好。”
“嗯?”
循聲探去,白衍麵前憑空出現了一個人。
這人和自己一樣都穿著無袖上衣,還戴著鴨舌帽,左耳還打了個銀色的耳釘。
“方便的話,可以加個微信嗎?”陌生男孩亮出手機二維碼,想要自己掃他。
“不了吧,”悄無聲息向後撤退,白衍婉拒,“我不是這個學校的。”
本以為對方聽到自己和他不是一個學校,就會收手,沒想到這個耳釘哥好像更來勁了。
連連追問:“嗯?你不是我們學校的?那你是特地來看追星的吧?對麵君西傳媒大學的?還是隔壁平岐師範大學的?”
“呃,”有點招架不住他的熱情,白衍靈機一動,柔聲傾訴,“其實、其實是我男朋友不太喜歡我加彆人微信啦,他醋意很大,會生氣的。”
“不會吧?你男朋友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男生感到吃驚,秉持懷疑態度。
就在他為陸時茗還不回來焦心如焚的時候,餘光瞟到熟悉的身影,白衍立刻撲過去喊:“時茗哥哥!”
驚訝於對方的主動,陸時茗滯愣幾秒,自然反應:“又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懷裡的人仰視,衝他微笑,從牙縫裡艱難擠出:“時茗哥哥~剛才你不在,那邊那個不認識的哥哥想加我微信呢。”
經過白衍的提醒,陸時茗才注意到他們身邊的外人,抬眉把手搭在懷中人小巧的肩膀上。
昂起下巴,挑釁道:“哥們,趁虛而入過分了吧?”
靠在他胸膛,白衍添油加醋:“你看,我說了,我男朋友占有欲超強,會生氣的。”
“哈哈哈哈對不起對不起,看你落單我還以為是哪個學校的小學弟,打擾了。”耳釘哥雙手合十,向他們道歉後離開。
對方的遺憾都寫在臉上,陸時茗俯視他的眼神被嘲弄充斥:“弟弟可真受歡迎,我這才離開這麼一會,就有人找你要微信了。”
迅速從他懷裡離開,白衍得瑟地說:“之前就和哥哥說過啦,人家很搶手的,哥哥醋意不要太大了。”
“沒辦法,”陸時茗攤手,利用剛才白衍的話回懟,“誰讓哥哥我占有欲強,還很容易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