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怕疼嗎?”
回答陸仙的卻是瀾月休的一句問。
不明白瀾月休為何這麼問,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剛想掙脫身後之人的束縛,可她剛動彈,整個人渾身驟然升起一股強烈的灼燒感。
似乎身體裡的血液在沸騰,無形之火將她的身體點燃,灼燒著身體的每一處。
這種感覺令陸仙難以忍受,禁不住呼出聲來。
灼燒感越來越強烈,整個人如同被架在火堆上烤、在熱油裡煎炸,已經無法再感知到外界的事物,僅剩的意識都被這痛苦的灼燒感占據,除開灼燒帶來的痛感,其他的什麼都感覺不到。
這種疼與自己親手挖靈根時完全不同。
挖自己的靈根時,陸仙能清楚感覺到鋒利的刀尖刺入自己身體的感覺,硬生生將自己的身體剖開,再掏出自己的靈根,那是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身體被一點點剖開,能感受到身體上的痛。
而這種灼燒感,明明身體表麵沒有絲毫傷口,可整個人宛若真地處在濃烈的火海中。若要再準確一點,應當是意識被燒灼,那股灼燒感從精神深處傳來,燒得陸仙整個人控製不住地握起手掌,想要抵禦這份痛,可最終隻能生生承受。
“師尊,好好受著。”
瀾月休將人放倒在床上,自己卻下去了。
他站在床邊定神看向陸仙,昏暗的光線內看不清他的臉,他站在陰影中,叫人分辨不出他的神色。
陸仙此刻已經意識不到外界的一切事物,潛意識中還記得自己身旁有人,忍耐著靈魂深處的熾熱溫度,咬緊牙關攥緊手掌,極度痛苦地忍耐著。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麼,也無法開口去訴說自己身上的痛。
那股灼熱的感覺如海浪一般,一浪接著一浪,幾乎要將她淹滅。
意識逐漸下沉,靈魂上的痛令她麻木,漸漸失去了意識。
屋內的夜光珠瞬間熄滅。
站在床沿邊上的人蹲下身子,下巴搭在床邊,目光極度關注著昏迷過去的人。
那雙眸子在黑夜中顯得那樣明亮,似乎比起夜光珠都要亮上幾分。
瀾月休就這樣看著陸仙,靜靜地不發一言,也沒有任何動作。
這是他少有的、能與陸仙獨處的時光。
從前她總是沉迷修煉,即使收了他這個徒弟,也鮮少關心幾句。
若非自己暴露出絕品靈根,引得她來挖,怕是永遠都不會有這樣靜靜相處的機會。
少年忽然彎了彎眸,眼底笑意溢出。
他伸出手,將陸仙因痛而出汗浸濕的發絲撩開,指尖輕點她的臉頰,觸碰到溫熱。
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瀾月休手掌下移,覆蓋於陸仙的腹部。
那裡被陸仙親手挖開的地方,已然愈合。
熾熱的掌心覆蓋住傷口所在的地方,五指張開,能夠感受到陸仙逐漸升高的體溫。
瀾月休的眸中劃過悲哀。
若是一開始,他便死去,師尊就不會把靈根還回來了吧。
可若是死了,就無法以現在的形態正大光明地接觸師尊。
手掌移開,瀾月休握住陸仙的手,將她的五指張開,貼於自己臉頰上。
師尊,是你要將靈根還回來的。
是你要讓我活下來的。
這一次,你不能再拋棄我。
少年貼於陸仙掌心,慢慢閉上了眼。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屋裡,絨毛忽然一個哆嗦,睜開了眼。
“咕嘰?”
它想到什麼,立刻朝內室裡跑去。
隻見著討厭的大壞蛋趴在床沿邊上,睡著了。
絨毛立刻跑進去,看見陸仙躺在床上,呼吸平穩,鬆了口氣。
眼角餘光瞥見瀾月休依舊沒醒,絨毛轉了轉眼球,咧嘴一笑。
它小心湊近瀾月休,剛伸出自己的罪惡爪子,忽地被人扼住了命運的喉嚨。
不知何時清醒的瀾月休將絨毛提到眼前,雙眸裡露出警告的意味。
絨毛立刻焉了,喉嚨裡發出微弱的咕嘰聲。
瀾月休手指一鬆,一連串的水柱困住絨毛,將它送出屋外,接著大門一關,徒留絨毛待在外麵。
牆壁上的藤蔓朝它揮了揮,身上的綠葉發出一陣窸窸窣窣聲。
好似在笑它。
絨毛瞪大了眼睛,盯著被某人關上的門,氣得身上的毛都炸了。
它走上前,伸出爪子——爪了爪門上的灰塵,然後貼著門邊邊靠著。
哼,等仙仙醒了,才不會理你!
絨毛這麼想著,開始哀怨起瀾月休來。
可惡!有壞人要和它爭寵。
絨毛嘴裡的壞人正在仔細檢查陸仙的身體狀況。
昨晚她將自己的靈根挖了,瀾月休進入她的識海,為她療傷。若是不出意外,應當能生出新的靈根。
若是夜千重在,定然會將陸仙拿去仔細觀察。
畢竟重生靈根,在整個修真界都是聞所未聞的事。
朝陽從窗戶裡灑進來,恰好映射到陸仙身上,整個人好似蒙上了一層金光,看起來頗有種神聖的氣息。
瀾月休將手挪開,保持著昨晚的姿勢,趴在床沿邊看陸仙,等她醒來。
此刻這裡隻有他與陸仙,若是時間一直停留在此刻,不去管世間紛紛擾擾,那該多好。
想到這,瀾月休的眸光黯淡了下來。
視線裡是陸仙寧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