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太快了，快得他沒捕捉到那是什麼就消失不見，“什麼？太醫院哪個大夫？”太醫院哪個太醫膽敢有違醫德，他動動手指就能讓對方換個飯碗……餘生吃牢飯度日。
“……好像姓康？你彆插嘴聽我說嘛，那時我還沒有讀完博，有次加班太久餓昏了，同學送我去醫院……”
“同學是男的？”赫連曄醋而不自知，忍不住插嘴。
又被打斷了，唐綰妝不高興地捶了赫連曄一下……一點也不疼，似極了小情侶間的打鬨調情，赫連曄頓時體內一陣燥熱，眸色滾燙深邃。
“張姐咋能是男的？在去醫院的路上，我緩過來後說話也不利索發不出音，我想說吃碗麻辣燙就行了，不用去醫院，張姐以為我要留遺言，怕的不行，哭得眼睛都腫了，要給我爸媽打電話……”
至此，唐綰妝眸光迅速黯淡下去，赫連曄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隻是手臂加力，抱得更緊。
“有啥好打的？從小到大，我爸媽沒管過我，和陌生人一樣，但我不可憐，外公姥姥跟我特彆親，可他們一個接一個都走了……”
說到這裡，唐綰妝眼淚止也止不住，赫連曄怎麼擦也擦不完，他突然眸色一沉，俯首吻下，吻得唐綰妝不勝嬌羞，也不哭了，繼續叨叨，“……最後到了醫院我吊了水，五個小瓶瓶要了我三百多！二十份麻辣燙的錢哪，心疼死我了，那個康大夫還說我不花兩千塊都對不起他和護士們一頓忙碌，真特麼黑。”
赫連曄聽了個大概，安慰，“我家裡養著大夫，讓他們過來給你瞧瞧。”說著，他吩咐下去，讓衛無疾帶人過來會診。
沒多久，王府的首席禦醫衛無疾帶著一眾禦醫浩浩蕩蕩趕來了，大半夜被從熱被窩揪出來也毫無怨言，會診的結果是唐綰妝沒有內傷，隻需要在淤青處擦擦藥酒。
衛無疾等人退下後，赫連曄關好門窗，放下床幃，親自給唐綰妝擦藥酒，輕輕搓揉著，唐綰妝蹙著眉哼哼唧唧的喊疼。
溫軟的觸感在手上蔓延，赫連曄心疼得夠嗆，故意和唐綰妝沒話找話地聊天，想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你多大了？”
奔三剩女唐綰妝眸光流轉，“我……反正比你大，你該叫我姐姐，快叫一聲我聽聽！”
赫連曄心底又湧起了似曾相識感，薄唇緊抿，鳳目多了審視探究。
唐綰妝哼了哼，咕噥，“果然偶像劇都是騙人的，劇裡的姐弟戀齁甜齁甜的，現實中的姐弟戀一點也不甜，苦，苦的不行。”
塗抹完了藥酒，赫連曄快速整理好了唐綰妝的衣服，強行壓下去一腔旖旎情念，沉默良久後聲線溫然，“當真不知我是誰？”
唐綰妝盯著眼前這張俊美無儔的臉，美眸浸染嬌羞，“你是晏少君，少君哥，我的限時暗戀男神！”
赫連曄精準地捕捉到一個重點，“限時……什麼意思？”
唐綰妝目光躲閃，聲音低下去，“就是字麵意思嘛，真傻，到了時間你就知道了。”
赫連曄唇角微微下壓，限時暗戀，意思是到了時間她就不喜歡他了，他很好奇兩點，限時多久？到時候唐綰妝真的拿得起放得下？
“少君哥，要是一直天不亮多好啊，那樣我就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嘴上嘀咕著，動作代替了話語，唐綰妝幾下解開了赫連曄繁複精致的墨革鞶帶，張手抱住他的精瘦腰身，腦袋不停地拱啊拱，“少君哥是我一個人的……”
真要命，赫連曄眸色沉沉，暗火迅速被拱起來了，誰拱起來誰負責滅火善後。
他正要解開唐綰妝的中衣衣帶，修長有力的手忽然頓住，但聞清淺平穩的鼻息入耳，凝目仔細一看，“縱火犯”唐綰妝已經睡死過去了，令人發指又無可奈何。
給唐綰妝蓋好被子，吹滅蠟燭，赫連曄依依不舍離去，回房後，他叫了三次冷水也沒歇了火，不得不加了冰塊……默默記下這筆賬，他日，連本帶利討回來。
花園裡，紫紅色的薔薇花在夜風中輕輕搖曳，花瓣緩緩飄落，香息氤氳散開，夜色愈發溫柔。
唐綰妝起晚了，一拉開窗簾，炫目的陽光鋪落一室，晃得眼睛受不了，她抬手遮住眼睛，腦袋有些悶疼，難受的不行，昨晚沒多喝呀，她就不該沾酒，不過，她好像做美夢夢見了男神。
唐綰妝仔細回想卻想不起來什麼細節，飛快地穿衣服梳頭，收拾房間洗漱完畢，她到了前麵的大廚房想找點吃的，福康正和其他廚子說什麼，見唐綰妝進來了，馬上神色恭敬。
“唐掌櫃，那個灶上給你溫著飯菜呢！食材方麵你不要操心，還有，我們閒著沒事兒，試賣了早飯，結果還行吧，你看看早飯的賬目。”
唐綰妝拿過來賬本，粗略看了幾眼沒問題，“這小楷寫得不錯，賬目也清楚，你記的賬目？”
福康笑著搖頭，“不是我，唐掌櫃，你先吃東西，等會兒做賬的人過來見你。”福康親自把飯菜端過來，因為靖王交代過，把唐綰妝當女主子好生侍候著。
大碗餛飩，一碗純羊雜，兩個炸麻葉，一碗豆腐腦……唐綰妝頓時心裡溫暖舒爽，開飯館有個好處就是可以不花錢吃飯，真過癮。
唐綰妝吃完了飯，福康把一個清瘦的教書先生模樣的男人領過來，“唐掌櫃，他叫薑柏，早飯的賬目就是他做的。”
薑柏看著唐綰妝，紅了眼，撲通跪下，“唐掌櫃，在下家門不幸，前不久病母猝死，在下欠債葬母，望唐掌櫃收留在下以賣身還債。”
薑柏這就是賣身葬母，唐綰妝直覺很不對勁兒，一口薄皮棺材用不了太多錢，乾嘛要欠債葬母？沒有存款嗎？沒有存款也沒有房屋田產典當應急？
唐綰妝正要盤問時但見薑柏淚珠子簌簌落下，兩隻手不停擦也擦不完眼淚，錚錚文人傲骨碎一地。
有道是男兒膝下有黃金，男兒有淚不輕彈，唐綰妝心軟了，歇了盤問的念頭，看了看薑柏的欠條字據，如數給錢，簽了賣身文書後，讓一個夥計陪著薑柏出去還錢。
“你們快去快回，薑柏，你記得順便買一床被褥，以後你就是唐記食府的賬房先生，我會不定時查賬。”
“在下不勝感激，唐掌櫃真是個好心腸的大善人，這份再造恩情，在下沒齒難忘！”薑柏一臉感激之情，因為邱管家說了，他如果不能順利賣身混入唐記食府，那就等於自己砸了在王府的金飯碗，之後愛去哪兒去哪兒自生自滅。
“讀書讀傻了吧！？明明寫的一手漂亮小楷，去書肆抄書賣字也能賺夠棺材錢，何必賣身為奴？”唐綰妝目送薑柏二人離去，忍不住這樣感慨。
福康等人默默忙碌著手上的活兒，誰也不敢接腔，唯恐露出破綻加深唐綰妝的懷疑。
閒下來後，唐綰妝有了更多的時間抄書，默寫《西遊記》，雖然和飯館的收入比起來，這點活兒的酬金顯得雞肋，但是她當初攬下了這活兒就要完成，現在她篤定可以提前完成。
淡淡墨香漫入鼻端，一行行簪花小楷從筆尖流淌出來，唐綰妝但覺賞心悅目，陶冶情操。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唐綰妝早早做好了小灶飯，八寶粥，鮑魚粥，米飯，清蒸鱸魚，紅燒肉，紅燒獅子頭，腰果炒蝦仁，牛肉燉土豆，芹菜炒百合，辣子白，涼拌蘆筍，酸辣藕片，羅宋湯。
“唐掌櫃，我聞見香味了，饞死我了。”玉重樓還未到小廚房門口就情不自禁嚷嚷起來，步履如飛奔入小廚房。
後麵跟著的赫連曄微微扯了下好看的唇角，玉重樓前一刻還和他說著公事，一轉眼就被勾得什麼都忘了，也未免有些重美食輕友之嫌。
層次感分明的飯菜香味隨風湧入鼻端，赫連曄那微微的不悅隨風而去，赫連曄剛踏入小廚房，就見唐綰妝在主位上放好了一副碗筷，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見狀，他篤定唐綰妝忘了昨晚酒醉後的細節，莫名鬱悶的不行。
“嘖，這鮑魚粥鮮美香鬱，一點也不腥……”玉重樓喝了幾勺鮑魚粥，情不自禁以手掩口稱讚著，赫連曄一記眼刀掃過來，他刹那噤聲，他知道，赫連曄在飯桌上向來是食不言。
唐綰妝俏皮地笑了笑，“少君哥，洗個手就可以吃飯了，昨晚很忙嗎？”
赫連曄輕嗯，想到了那盒沒用上的魚鰾，鬱悶更甚，“昨晚臨時有事才沒空過來。”
“反正再忙也得好好吃飯，腸胃好才能長命百歲。”唐綰妝並不急著動筷子，一手托著下巴看著赫連曄洗手，男神洗個手也好看的不行。
赫連曄優雅落座，先用公筷給唐綰妝夾了塊鱸魚，“唐掌櫃，真是辛苦你了，以後飯菜不用做這麼多花樣，一葷一素量大些夠下飯即可。”
唐掌櫃，男神竟然叫她唐掌櫃，唐綰妝心底湧起難以言表的萬丈歡喜，一時間傻呆呆的……赫連曄看在眼裡，嘖，都高興傻了，如果她不是誰的棋子，如果他把靖王府的錢櫃和庫房都交給她管，她定然會更高興，不知道老天會讓他們走到哪一步，未來可期！
壓下去一腔歡喜，唐綰妝美眸帶笑，語氣認真中攜了嗔惱，“少君哥，你和我這麼客氣我不高興了，這頓先湊合著吃，你看看，這是晚飯的菜單，除了主食，十冷十熱，你不喜歡哪個菜品說出來，我用彆的菜品替換一下。”
赫連曄看了一遍菜單，直覺每道菜都不容易做，不由得心疼眼前人，“都喜歡，隻要是你做的飯菜，我都喜歡，這樣，從今天起，每天中午你給我做頓小灶飯，需要什麼食材調料儘管告訴下人送過來。”
唐綰妝聽出了男神語氣裡的憐惜，心裡美滋滋的，但也抓住了一個細節，情不自禁放低身段，“少君哥，為什麼隻有午飯？我心甘情願給你做晚飯做夜宵，你晚上也留宿在這裡好不好？”
赫連曄又用公筷給唐綰妝夾了一塊紅燒肉，語氣斬釘截鐵，“不好，你尚待字閨中，我不可壞了你的名聲。”其實還有一個原因，赫連曄想，他晚上來了又如何？美人看得動不得，昨晚三次冷水，最後還加了冰塊，那滋味很不好受，沒必要再遭那個罪，反正他在這裡午睡，美人想自薦枕席使美人計，白天也有機會不是？
美而不自知，唐綰妝內心自卑的不行，尊重的極致就是疏離，男神的意思她懂了，男神毫無上門提親的想法。
“怎麼悶悶不樂？”飯後，赫連曄往椅背一靠，神色慵懶地故意一問，美人的情緒因他而波動，這種感覺不錯。
“沒有啊！”唐綰妝轉過臉，專注地看著赫連曄，有些忐忑，“少君哥，耕田拉車都離不了牛，官府不準隨意宰殺吧？你給店裡供的牛肉肥瘦適宜又鮮嫩，我會不會因此惹上了官司？”唐綰妝對食材很有研究，拿到手上一看就知道牛肉品質上乘。
“不會，你儘管放心吃，想要多少有多少。”赫連曄隨意地捉住唐綰妝的一隻手，放在掌心，指尖隨意地摩挲著，觸感如溫玉，頗讓他愛不釋手。
玉重樓笑著解釋，“唐掌櫃，官府的人也招惹不起少君，他的農莊很大，很多，養著豬和雞鴨鵝等家禽，還有不少牧場，養著羊和草原黃牛……”
赫連曄睨過去一眼，玉重樓瞬間噤聲，以扇掩口乾笑。
唐綰妝聽得美眸放光，“這麼說來，少君哥特彆特彆有錢了，我也想變成有錢人。”
赫連曄精致好看的唇角微揚，美人圖他的錢……總比圖他的命要好上許多。
午睡前，赫連曄吩咐下去，把剩下的飯菜打包放入精致的食盒中，再放在加了冰塊的木桶中，留著等到晚上他再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