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楚鴻袖麵上反而特彆溫柔地一笑,語氣諂媚的不行,“太後娘娘思孫心切,是以,今年提前過來避暑,本宮有幸,也跟著沾了光。”
這番話可謂是綿裡藏針,說溫太後思孫心切意在提醒溫太後,皇孫還有一個赫連璋呢,溫太後不要過分偏頗。
同時意在提醒赫連曄,天家皇孫還有個赫連璋呢,溫太後思孫心切也惦念著赫連璋,她身為赫連璋的親娘可不是吃素的。
征得今上同意,陪伴溫太後過來避暑便可見一斑,彆的妃子無法享受這份殊榮,這更顯得她嫻妃冠寵後宮。
麵對嫻妃楚鴻袖的茶言茶語,溫太後司空見慣麻木了,依舊半個眼神都沒有給楚鴻袖,一雙略略渾濁的老眼隻是上上下下打量著赫連曄。
過來之前,赫連曄便尋思著找個借口早早脫身離開,但是一見又蒼老了不少的溫太後,他硬不下心腸。
是以,雖然極度厭惡楚鴻袖,赫連曄慣常冷峻的麵容卻是一片柔和,把楚鴻袖當成透明人一般。
就這樣,溫太後和赫連曄抿著茶水,聊著不痛不癢的家常話,嫻妃楚鴻袖強壓著被徹底無視的不適,豎起耳朵,捕捉著可以利用的有效信息。
一盞茶後,溫太後依舊是滿眼疼惜,“曄兒,你又清減不少,留下用過晚膳再走不遲,奶奶安排廚房做的都是你喜歡的菜品。”
赫連曄含笑點頭,“孫兒遵從皇祖母的安排。”
聞言,嫻妃楚鴻袖愈發低眉順眼,她能坐到嫻妃的位置上都是忍出來的,忍習慣了。
這麼多年以來,嫻妃陪著今上用膳,桌上都是今上喜歡的菜品,若是她陪著溫太後用膳,桌上都是溫太後喜歡的菜品。
如今住在雁雲宮避暑,桌上又是赫連曄喜歡的菜品,嫻妃忍了,遲早有一天,桌上都是她喜歡的菜品。
沒多久,宮女們送上來晚膳,溫嬤嬤立在一旁布菜,尊卑順序,她依次給溫太後,赫連曄布菜,最後是嫻妃楚鴻袖。
麵上楚鴻袖笑意盈盈,心裡早已咬牙切齒,溫秋妝和赫連曄這兩個眼中釘,唯有除之而後快。
赫連曄吃得極少,甚至沒有溫太後一個老人家吃得多,十幾道菜品,他大多都沒碰,因為光是看著便胃裡翻騰的不行,甚至,他有意屏住呼吸,免得聞多了菜品的膩香而更加反胃。
溫太後知道赫連曄患有厭食症多年,在京城還盼望著或許今年赫連曄的厭食症好了一些,現在看來依舊是老樣子,老人家不由得暗暗心疼又心焦。
用過晚膳後,溫太後眼見嫻妃楚鴻袖還死皮賴臉地賴著不走,她故意給楚鴻袖吃個軟釘子。
“曄兒,你的終身大事還沒有著落,你爺爺好幾次托夢訓斥奶奶了,唉,今上也是個不靠譜的,你是皇嫡長子,你的婚事還沒有著落,今上卻給皇庶子賜婚了,很不妥當,改天,奶奶去雲棲寺問問主持,今上這樣做會不會克衝了你的桃花運。”
倏然,赫連曄腦海間閃過唐綰妝那娉婷婀娜的倩影,他揚唇笑了笑,“皇祖母無需費心,孫兒不急。”
難得見赫連曄一展笑顏,敏感多疑的溫太後隱隱地猜到了什麼,難道是曄兒的厭女症好轉了一些?並且曄兒有了心上人?
溫太後麵上不顯,還在叨叨不休,“你不急奶奶急了,不見到你的一兒半女,奶奶哪天走了,見了你爺爺該如何交代?”
溫太後和赫連曄一老一小言笑晏晏,相談甚歡,嫻妃楚鴻袖快要氣死了。
天家最講究尊卑有序,先皇後鐘離鈴曾經壓在她的頭上,後來她終於熬死了鐘離鈴,可還有一個天家嫡長子赫連曄壓在她的頭上。
赫連曄不死,她的庶出兒子赫連璋永無出頭之日,她為此常常寢食難安,唯有安排赫連曄“英年早逝”。
待到赫連曄告辭離去後,嫻妃楚鴻袖故意長籲短歎,溫太後不耐煩了,睨過來一眼,“嫻妃,你有話與哀家說?”
楚鴻袖愁容更深,起身,顫顫巍巍地走到溫太後麵前,撩裙擺跪下,“太後娘娘明察秋毫,臣妾有苦衷……不敢說與今上,臣妾知道今上先給璋兒賜婚不妥當,靖王貴為天家嫡長子,理應是靖王先挑選王妃,然後才輪到璋兒,可是……”
說到這裡,楚鴻袖不說了,以帕拭淚,故意整出諱莫如深的既視感。
“說!”溫太後放下了茶盅,愈發不耐。
楚鴻袖刻意地看了看門口,壓低聲音,“太後娘娘,世人皆知靖王有厭女症,可是不知道他唯獨對一個人例外,那就是馨兒,靖王唯愛馨兒,馨兒唯愛璋兒,臣妾為此寢食難安多日,唯恐夜長夢多釀成天家醜聞,於是央求今上給璋兒賜婚,企望太後娘娘見諒一二。”
事實上,楚鴻袖軟磨硬泡得來今上的賜婚,隻為了讓唐清馨早早懷上一兒半女,隻為了占個先機,這番說辭是她近期才琢磨出來的,隻因赫連璋在密信中說了,唐清馨屢試不爽,靖王唯獨對唐清馨沒有厭女症。
聞言,溫太後隻是涼薄一笑,“哀家見多了厚顏賤女,難保不是那個庶女肖想靖王的一麵之詞?她一個庶女,也就勉勉強強配給靖王暖暖床。”
模糊記得唐清馨尚有幾分姿色,溫太後笑意越發涼薄,“那女娃兒還是完璧之身?”